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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363)

“列阵!莫要放走残敌!”

压下心头震撼,桓石虔当机立断,命部曲吹响号角,聚合枪矛兵,改换战阵,将奔逃的氐兵团团围住,务求不放走一人。

秦璟在氐兵中冲过几个来回,听到晋兵的号角声,看到桓石虔调动战阵,仅是甩了甩枪身上的血迹,再次调转马头,向残余的氐兵冲了过去。

此战,桓石虔亲眼目睹秦璟的凶狠,不禁生出忌惮。纵然己方不弱,于守城更有优势,但是,想要挡住这样一支骑兵,兵力必要超出数倍。

一旦秦氏扫除北方,有意南下,那……桓石虔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继续再想。心中打定主意,待此战结束,马上派人南下送信,将秦氏有意攻入咸阳的消息送出!

咸阳郡外血战之时,氐秦的西边再起战火,吐谷浑和代国合兵,猛攻氐秦边境。

边郡连连告急,飞送的战报却被拦截下来。

吕婆楼虽在病中,在军中的影响力依旧不小,加上有流言推波助澜,私下命人联络朔方侯和建宁列公的旧部,促其对苻坚更加不满,压根不打算为长安拼命,而是准备秘密离开,带兵往西北自立。

“延儿已出梁州,阿子该做准备,趁长安火起,率家将部曲出城!”

“阿父,请阿父随儿一起走!”吕德世和吕宝跪在地上,都是双眼赤红,虎目含泪。

“我不能走。”吕婆楼靠在榻边,双颊泛着诡异的潮红,“王猛还没死,我不能离开长安。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只有我留下,王猛才不会起疑心。况我病入膏肓,活不了几日,离开也是拖累。”

“阿父!”

“大丈夫立世,当断必断!”吕婆楼撑起身,对吕德世和吕宝道,“同延儿汇合之后,立即带兵西行,避开吐谷浑,夺取姑臧!”

“姑臧?”

“姑臧!”吕婆楼咳嗽两声,硬声道,“什翼犍能自立,阿子亦然!延儿曾同王猛学治国之道,你兄弟三人合力,牢牢占据西域,非有万全把握,莫要再入中原!”

“诺!”

“乱世无定数。”吕婆楼合上双眼,面上浮现几许疲惫,“昔日的羯羌,今日的东胡,明日的氐,往后……”

“阿父?”

“阿子,汉立百代,民心所向。我等终是外族,纵能占据中原一时,却不能占据一世。”

吕德世和吕宝正身,满面肃然,聆听吕婆楼教诲。

“汉末乱生,群雄并起,诸侯逐鹿,最终酿成这个乱世。”

“汉室乱,我等方能立足中原。”

“然汉家向来不乏英才,如大鹏展翅,不飞则已,一朝振翼长空,必翱翔万里。”

“你们要牢牢记住,守住西域,莫要轻易再入中原。”

“一旦中原扫清,立即纳贡称臣!”

“诺!”

吕德世和吕宝稽首,齐声应诺。

被吕婆楼寄予重望的吕延,正行色匆匆,一路赶往扶风。沿途之上,吕延接连派人探路,小心避开村庄,提防引来北上的晋兵。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距扶风郡不到数里,队伍还是被一支骑兵拦住。

非是晋兵,也不是氐兵,而是随秦璟一同攻入氐秦,接到桓容送来消息,早早等在途中的秦玒!

“吕延?”

秦玒一身玄甲,将长枪扎在地上,命骑兵包围马车,随手从马背解下弓弩。

“阿兄说过,断绝吕氏一脉。”

秦玒单臂举起弓弩,闪着寒光的弩箭眨眼飞出,狠狠扎入车板,箭尾振动,嗡声作响。

第二百零三章 有得有失

吕延的马车被团团围住,护卫被刀锋所指,如不设法冲出包围,必将命丧于此。

扫一眼扎入车板的弩箭,吕延表情阴沉。

昔日不可一世的吕三公子,自南下梁州,遭遇的挫败和屈辱超过半生。

离开梁州时,他发誓要洗雪前耻,将杨亮父子斩于刀下,将梁州城夷为平地。甚至“恩师”王猛,都列在报复的名单之上。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离开东晋不久,刚至扶风郡,就遇到秦氏骑兵。

遇上长安来的军队,他尚能平安归家,遇上秦氏……吕延苦笑一声,狠狠攥紧双拳,指关节用力得发白。

护卫握紧长刀,保卫在车身四周,凶狠的瞪着策马掀起尘土的秦氏骑兵。

秦玒手持弓弩,再次放开弩弦。

五支弩箭飞射而至,吕延躲闪不及,手臂被擦伤,衣袖瞬间被血染红。

“杀!”

攻击信号发出,秦氏骑兵猛地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旋即冲向吕氏护卫。

刀锋相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血雨飞溅,惨叫声中,吕氏护卫一个接一个倒下,身下流淌的鲜血汇聚成溪,交织成网,牢牢“困住”马车。

拉车的马受惊,当场发疯。

吕延狠狠咬牙,推开没了头颅的车夫,亲自抄起长鞭,意图借疯马冲开包围。

“想走?”

秦玒冷笑,再次举起弓弩。

一匣箭矢射空,疯马哀鸣一声,跪倒在地,再无力起身。

吕延脸色铁青,怒视十步外的秦玒。

为何不杀他?

秦玒挑眉,再次冷笑,命亲兵留下两名护卫,道:“留下两个,还要将吕三公子的尸身送还长安。”

“诺!”

此时,马车四周的护卫死去大半,闻听对方要留下两人性命,并无半分心喜,甚至心生恐惧,想要求得速死。

带着吕延冲出去,已经是不可能。

保不住吕延的性命,回去必要被家主千刀万剐。带回三公子的尸身,更会彻底激怒家主,自己的家人都别想保全。

思及送大公子归来之人的遭遇,护卫更是脸色煞白,腮帮抖动,不要命的冲向秦氏骑兵。自己为护三公子战死,总不会再牵连一家老小。如若不然,等待家人的只有冰冷的刀锋!

护卫想要拼命,抱着死在沙场的决心。

奈何秦玒不会让他们如愿。

等到大多数护卫身死,即令骑兵停止攻击。

存活的几人没有绝处逢生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惧。一人举刀自戕,余下两个想要仿效,被骑兵用刀背砸断胳膊,只能拖着一条手臂发出声声惨叫。

吕延瘫坐在马车上,表情一片空白,人已经彻底麻木。

秦玒打马上前,距离五步远,来口道:“如果可以,我当开弓送你一程,可惜没了一条胳膊,只能如此。”

弩弦拉满,锋利的箭矢直对吕延。

“吕三公子,当年吕太尉带兵入秦氏坞堡,杀我阿姨,害我庶兄,屠堡内二百一十七户。阿母发誓要为死去之人报仇,阿兄亦有誓言,有生之年,灭绝氐秦吕氏一脉!”

伴随话声,弩弦声骤起。

一匣箭矢射空,吕延几乎被钉在车版上,四肢流血,失去全部反抗能力。

“吕三公子,到了地下,可以给吕大公子带个话,不用多久,吕婆楼和吕德世吕宝自会下去陪你!”

吕延愤怒嘶吼:“今日秦氏如此凶行,同畜生无异!苍天有眼,他日必遭天谴!”

“凶行?天谴?”秦玒突然发声大笑,笑到最后,声音中满是冰冷。

“若言其他,我倒有心同三公子讲讲道理。但是,比凶狠残暴,论起该遭天谴,你真该问一问吕婆楼,当年他都做过些什么。”

鄙夷的扫过吕延,秦玒遗憾摇头:“可惜,你没有机会。不过也是无碍,他日父子黄泉相会,总能问问清楚。”

听闻此言,吕延目龇皆烈,仍要嘶吼。

秦玒挑眉看着他,直到他鲜血流尽,脸色灰白,咽下最后一口气。

“换匹马,送他回长安。”秦玒收起弓弩,视线扫过遍地尸骸,手指放到唇边,打出一声呼哨。

没用多久,一只黑鹰自云层俯冲而下,在秦玒头顶盘旋,最终收拢双翼,落在秦玒完好的右臂。

“给阿兄送信。”秦玒想了想,对随行部曲道,“扯块布条,说吕延已死。另外,劳阿兄代为回信,谢桓使君送出消息。”

“扯布?”

“没有绢,只能将就。”

“……诺。”

郎君自然不行,部曲低头看看,他可是新上身的中衣!

少顷,书信写成,绑到黑鹰腿上。

蹭了秦玒一下,黑鹰振翅而起,在云中盘旋一周,很快向东飞去。

咸阳郡外,氐兵困于战阵,一个接一个战死。

秦璟一马当先,率骑兵来回冲杀。桓石虔不断下令,配合秦氏骑兵,变换包围圈,确保氐兵一个都跑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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