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桓容(374)

“诺!”

钟琳属内政型人才,对“数钱”“寻宝”之事得心应手。

命令吩咐下去,二百余甲士立刻分散开来,很快寻到数名宦者,问清国库和国主私库的位置,就要兵分两路,带人砸开库房。

“且慢。”桓容拦下钟琳,道,“只取苻坚私库即可,莫要动氐贼国库。”

钟琳停住脚步,面带疑惑,不知桓容此举何意。

“宫中藏宝尽够我取,长安终归是秦氏攻下,国库最好莫动。”

不是桓容过于小心谨慎,而是国库牵涉太大,轻易砸开,怕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秦璟手掌虎符,领军上万,更先后攻下邺城长安,威名传遍北地,但他终归不是秦氏掌权之人,不可能万事随心。

双方现下合作,且为自身利益考量,今后一段时间最好能和平共处,能不碰的底线最好避开。

“明公心中所虑,仆能猜到一二。但,”钟琳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如秦四郎同其父生隙,秦氏内部不和,日后岂不……”

桓容摇摇头,打断钟琳的话,坚决道:“不可。”

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

如果是杨广一类的性子,这样的手段必会屡试不爽。换成司马氏,绝对是一挑拨一个准,甚至能事半功倍。

对于秦氏,桓容不想冒险,也不愿行此手段。

“贼寇未灭,此事言之过早。”

他有意结束乱世,一统华夏,同秦氏早晚会有一战。

但不是现在。

“诺。”

钟琳没有再劝,恭声应诺,亲自带人前往苻坚私库。

“典司马,随行护卫。”桓容道。

“诺!”

典魁领命,许超接替他的位置,站到桓容身侧。

有宫中宦者带路,钟琳典魁没费多少力气,就寻到了苻坚私库。门前禁卫尽被擒拿,反抗者皆被革命杀,宦者宫婢早已经逃散,只余雕有兽纹的铜锁把门。

“砸开!”

铜锁的钥匙不知去向,无心浪费时间,典魁亲自动手,抡起兵器,重重砸下。

几声钝响,铜锁落地。

典魁上前两步,掌心扣上兽环,肩膀手臂的肌肉隆隆鼓起,仅凭一人之力,就推开了紧闭的铜门。

刹那间,满目金光灿烂,一室珠光宝气尽入眼底。

桓容得报,随私兵行至私库前,迈步走半掩的房门,下意识举手遮了一下,险些被金光晃眼。

手握幽州,掌控盐糖和海贸,桓容压根不缺钱。东晋的官员中,一个个数过来,不提家族,只论个人财富,他绝对是数一数二。

然而,乍见黄金成山,彩宝琥珀成丘,珍珠滚落成海,他照样吃惊不小,禁不住愣了两秒。

黄金珠宝不是最让他震惊的。

藏在库房中的一尊青铜鼎,才最让他感到震撼。

华夏九鼎的传说古已有之,他不会错以为眼前就是其一,但论起制造工艺、历史久远,此鼎绝非凡品。加上被藏在深宫,更显出几分神秘。

桓使君没有超人的识宝能力,架不住身边有个眼光毒辣的钟琳。仔细看过青铜鼎,钟琳断言,此物至少可追溯到西周时期。

撇开满室黄金玉器,钟舍人建言,他物可以不取,这尊青铜鼎必须抬走。

“明公,需得尽快!”

钟琳十分担心,如果秦氏发现这尊青铜鼎,肯定会设法留下。到时候,双方不产生冲突,也会对彼此的盟约产生影响。

“好。”知晓轻重缓急,桓容没有多言,正色点头。

左右看看,用车不太方便,直接请上人形兵器。

典魁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上前扛鼎。

“起!”

口中大喝一声,青铜鼎高举过头,起初试探着迈步,确定步步沉稳,走过石阶,立即健步如飞。

为免被人发现,鼎上罩有蒙布,寻常人不知底细,八成以为是形状略显古怪的“木箱”。毕竟双手扛鼎已非易事,扛起不说,更轻若无物、行动如飞,实在是超出常理,非亲眼所见,九成以上不会相信。

典魁扛走青铜鼎,迅速装上大车。

车板合拢,蒙布盖上,遮得严严实实,谁也不晓得车里装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物件安置妥当,剩下的就很容易解决。

典魁许超和私兵一起动手,手提肩扛,将氐秦积累几十年的黄金珠宝尽数搬运出宫。不说将库房扫荡得一干二净,能够直接跑马,以现下的空旷程度,却也差不了多少。

“秦兄要市粮买药,还要聘用军中医者,战后清理战场、重筑城墙也需帮手。”桓使君坐回武车,和钟琳一起铺开绢布,仔细记录。同时在心中拨拉算盘,搬空私库之外,哪里还能动动脑筋。

国库不能动,城内的贵族官员是不是该贡献一些?

黄金珠宝之外,人口是否也该分一下?

不白分,他乐于出钱。反正苻坚的库房很充裕,大方留出三分之一,他依旧大赚特赚。

秦璟仅是慨他人之慷,桓使君直接借鸡生蛋。

知晓后者的想法,未知秦四郎会做何感想。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宫裙,气质温婉的女子被私兵截住,在她身后,另有数名相貌艳丽的妇人,以及年岁不一的少年和少女。

听到哭泣声,桓容抬头看了一眼,见为首的女子头戴凤钗,绢袄长裙皆与褚太后有几分类似,只是颜色更为鲜艳,心中不免有了猜测。

迥异于旁人的惊惶无措,女子表情淡然,并无半分恐惧,更无一丝怨恨。

见桓容望过来,福身行汉礼,开口道:“妾苟氏,使君有礼。”

苟氏?

苻坚的皇后?

桓容皱了下眉,放下绢布。

想了想,唤来一名私兵,命其速往城内寻秦璟。反正长安要归秦氏,他拿钱就好,宫里宫外的这些事,他一概不打算插手。

“殿下稍待,容非主事之人。”

还礼之后,桓容重新埋头簿册,苟皇后等被直接晾在当场。两名皇子心生不忿,就要口出恶言。被苟皇后扫过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嗓子里。

“使君,”苟皇后打定主意,继续开口道,“请使君救妾等一命。”

话落,不给桓容反应的时间,苟皇后盈盈下拜。跟在她身后的宫妃宫婢跪了一地。皇子和公主没有跪,但也弯腰行礼,做足姿态。

桓容眉心皱得更深,看向苟皇后,眼神微冷。

“殿下,容已说过,我非主事之人。”

苟皇后知道他的身份也好,不知道也罢;有挑拨的心思也好,仅为求得性命也罢,这事他都不打算沾手。

不提他有没有心思救人,单是和苻坚的妻儿接触,就让他十分不自在。何况对方很可能怀抱他意,更让桓容下定决心,眼前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最好能躲多远躲多远。

不消片刻,私兵送信归来,同行有一队秦氏仆兵。

秦璟正清理战场,并将苻坚的死讯宣示于城中;秦玚忙着收拢百姓,派兵把守国库,包围贵族官员的家宅,都无暇入宫。

带队的是一名年轻的将领,同曾至盱眙的夏侯硕有几分相似。

通报身份姓名之后,桓容方才知晓,此人复姓夏侯,单名岩,是夏侯硕的三子,去岁刚刚及冠,却已随父兄征战沙场数年。

此次围困长安,夏侯岩奉命顿兵南城门外。今日攻城,更是身先士卒,带头冲杀,于城头力斩两名氐将。

派他来处理此事,足见秦璟对他的信任。

在来的路上,夏侯岩已知晓前因后果,故对桓容道:“劳使君烦心,某奉四郎君之命,看管苻坚家眷。”

“好。”桓容点点头。

至于要怎么看管,这些人又会是什么下场,桓容不打算操心。

秦璟对敌毫不留情,但行事自有其度,并非滥杀之人。该斩草除根绝不手软,遇该宽赦之人,同样会网开一面。

“我与秦将军先时有约,取宫中之物以抵粮草药材,如今大致点算清楚,录成簿册。未知秦将军现在何处?”

“四郎君现在北城。”夏侯岩道,“城内尚有乱军,使君如要前往,沿路需得当心。”

哦?

桓容看着夏侯岩,见对方表情中的不以为然,当场挑了下眉。

“多谢夏侯将军提醒。”桓容微微一笑,道,“入城之前,我命车前司马拦截奔逃之人,恰好擒获两名幢主。据其交代,此前曾率兵守卫南城,趁乱逃出。我不好处置,正当交于秦将军。”

看不起他文弱,以为晋兵皆不堪一击?

是不是自视甚高了点?

觉得这番话不太对,夏侯岩皱了下眉。仔细斟酌,片刻明白过来,看向笑容温雅的桓使君,嘴巴开合几回,脸色瞬间涨红。

上一篇:新大陆血族断代史 下一篇: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