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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446)

“这些,四殿下可曾仔细想过?”

谋士一番话落,四王子脸色忽青忽白,想要开口反驳,却寻不到合适话语,最终只能闭口不言,脸色一片阴沉。

显然,他将谋士的话听了进去,而且听得极深,想了许多。

见此情形,谋士微微一笑,向大王子拱手。后者并未按照计划行事,而是大手一挥,命人将四王子拖下去,严密关押起来。

帐帘落下,谋士疑惑道:“殿下,为何不按计划行事?”

大王子烦躁的摆摆手,道:“叶罕向来唯视连马首是瞻,未必肯转投于我,说再多的好话也未必有用。”

“殿下,此事……“

谋士还想再劝,却被大王子打断。

“与其操心这事,不如想想今后怎么办。”拾起掉在地上的诏书,看到上面的国主印,大王子的脸色很不好看。

口口声声斥责视连是篡位之人,诏书上的印章做不得假。叶罕能带兵出都城,显然得朝中文武支持。哪怕不是全部,也会超过半数。

他手里这些军队,防守西强山都是勉勉强强,遇视连派兵讨伐,胜算实在不大。

“殿下,正因如此,才该好言抚慰,设法招纳四殿下。”谋士建议道。

“此事不必再说!”大王子硬声道,“他帮视连,我绝不会信他!”

见实在劝说不动,谋士只能摇头,转而为大王子出计,可趁汉兵被大雪所阻,进一步从各部征召勇士,征收粮草牲畜。

“尤其是有意迁移的几部,殿下大可不必仁慈,行雷霆手段,正好给旁人一个警醒,让他们知晓,敢背叛大殿下会是什么下场!”

“善!”

大王子正有此意,完全是谋士话音未落,头已经重重点下。

“事情交给你来安排,务必要快!”

“诺!”

谋士领命,拱手退出帐外。

待帐帘落下,谋士脸上的凝重之色尽消。视线穿透飞雪,看着巡营走过的士卒,眺望绵延数里的营地,表情中闪过一抹讽刺,浸染深深的怨恨,眨眼间又消失无踪,不留半点痕迹。

征兵和收粮的消息下至各部,愤怒和怨恨的情绪迅速蔓延。

小部落失去活路,为了生存,只能不顾一切。

一些忠心于大王子,没有跟随白部和独孤部迁移的首领开始后悔。长此以往,别说凭战功更进一步,整个部落都将遭殃,甚至被逼上绝路!

独孤部叛乱未过多久,西强山又燃起烽火。

这一次,十几个小部落同时爆发,连妇人和、老人和半大的孩子都拿起弓箭弯刀。

参与叛乱的人数超过两千,杀死征缴粮草的士卒,抢走武器和马匹,拉起事先装好的大车,在消息传出之前,分别向北和向东逃去。

大雪封山,路很不好走。如果不慎迷路,在密林中转不出去,还会遇到饥饿的狼群和野猪。

对逃亡的部落来说,冒雪赶路虽有风险,好歹有活命的希望。若是留在这里,活命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叛逃的部落越来越多,大王子非但没能如愿补充兵源,反而损失不小。

这个时候,王都又传出消息,二王子借四王子被扣押,指其公然抗旨,有谋反之意。更糟糕的是,朝中大臣纷纷附和,没有一人替他说话。平日的亲信都成了摆设,连王子妃的亲族都没有站出来。

至此,大王子愈发焦头烂额,唯一的出路就是揭竿而起,真的造反。

奈何东边还有汉军,他敢从西强山撤军,汉军绝对会追上来,在他背后狠狠放出几箭。

该怎么办?

大王子拿不定主意,召谋士来议,同样没能商议出结果。

日子一天天过去,六千人的补给越来越少,军心出现不稳,情况十分危急。大王子咬咬牙,终于采纳谋士建议,向桓汉低头臣服,掉过头来攻打王都!

“此不过暂行之计。”谋士对大王子道,“待攻下都城,殿下可请命驻守,慢慢恢复实力。汉人自诩仁慈,只要殿下行事谨慎,总有称王再起之日!”

大王子十分清楚,除此之外,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罢,就照你说的办!”

此时此刻,他最恨的不是兴兵西征的桓汉,而是在都城的同父兄弟!

主意既定,大王子立即写成书信,交人送往汉军大营。谋士主动请缨,言要说服汉家天子,旁人恐无办法,需他亲自前往。

大王子犹豫再三,本不想放人,奈何情势危急,终究点下了头。

太元元年十二月,吐谷浑大王子剌延的使者抵达汉军营前,口称携大王子书信,求见汉家天子。

“什么?”桓容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两遍,才相信自己没有幻听。

谢安和王彪之同在帐内,都是手捧一盏热茶,在火炉边取暖。

不得不承认,幽州工匠的确巧手,制成的火炉远胜火盆,既能温暖帐内,又无半点烟气。

炉子烧热,还能烤蒸饼芋根。蒸饼撒上胡椒孜然,芋根沾点白糖,搭配不加葱姜的茶汤,固然粗陋,却是别有一番意趣。

自从见识到火炉的温暖,尝过烤饼和芋根的新味,堂堂的谢氏家主隔三差五溜达过来,有事没事请见天子。王彪之有样学样,来了就不走,几乎在天子帐中生根。

对此,桓容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这两位赖在帐篷里不走,他想做点“私事”都变得困难。一来二去,这两位愈发自在,自己不好开口撵人,干脆利用起这段时间,向两人请教政务,并就考试办学等事同两人商讨。

当然,桓容还没傻到冒烟,大咧咧的将事情摆在当面。而是从字里行间透出几分,不断试探两人的“底线”。

可以说,陈郡谢氏和琅琊王氏能代表大部分侨姓士族,他们能接受的改变,多数人也能接受。纵然心有反对,大势如此,照样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至于吴姓,有周氏在,比侨姓更好应对。

桓容拐弯抹角试探两人,两人也在试探桓容。

究其根本,桓容登基不到两年,君臣之间仍处在磨合期。

桓容想集中君权,早已现出不少端倪。掌控东晋朝堂几十年的士族是否能够接受,还需时间才能检验。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到头来,需看哪方更加强势,更能取得主动地位。以为士族一时让步,皇位之上就能安枕无忧,绝对的脑袋进水,傻到没边。

但在眼下,君主和臣子利益一致,都对吐谷浑势在必得。

故而,大王子的使者求见,君臣三人同时停住手上动作,都是精神一振。

桓容停下笔,收起精绘到一半的舆图;谢安和王彪之放下漆盏,取来布巾拭手,转眼又是风流倜傥的帅大叔两枚,丝毫不见之前围坐火炉的亲民形象。

典魁和许超守在帐内,秃发孤和白部首领肩负起检查职责,确保来人身上没有任何危险物品,连个铁片都夹带不了。

待到检查完毕,谋士被放进大帐。

白部首领认出他的身份,早向桓容通禀。

知晓谋士是大王子身边心腹,桓容同谢安王彪之对视两眼,心中有了计较。哪承想,谋士走进帐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彻底打翻他之前的所有设想。

“陛下可想拿下吐谷浑?”

啥?!

桓容以为自己听错,看看谢安,又看看王彪之,两位帅大叔和他一样,脸上都是大写的愕然。

与此同时,秦璟挥师南下,率骑兵突破吐谷浑边界,横扫大小数个部落,放弃攻打吐谷浑王都,而是一路疾行军,直扑储有矿藏、擅长冶炼兵器的白兰城。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几个意思

白兰城以白兰山命名,是吐谷浑国内仅次于王都的大城之一。

白兰山出产黄金、铜及铁矿, 并有手艺精湛的匠人聚集, 是吐谷浑主要的经济城市和兵器冶炼之地。

城内设有专门的“冶炼门”, 和南地的工坊类似,分门别类打造金银和铜铁器具。

吐谷浑建国之初, 白兰城就已存在,历史甚至早于王都莫何川,是吐谷浑占据黄河上游谷地的重要屏障。

吐谷浑仿汉制, 皇室封王, 朝中设有尚书、将军等官职。白兰城设有治所, 守将兼任刺使。

镇守此地的官员必是吐谷浑王心腹之人,多数时候是吐谷浑王的亲兄弟。

辟奚继承王位后, 即将同母兄弟封于白兰城, 授他兵权, 以高压手段掌控当地羌人和杂胡。

此次汉兵西征, 大王子驻军西强山,白兰刺使知晓前因后果, 和辟奚一样, 对大王子相当失望。他本十分看好这个侄子, 对他的勇猛很是满意。哪里想到,竟会做出这般无脑之举,为一己之私引来这场战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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