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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有座城(47)

剩下最后一截路,两人走得也不消停,扯野果丢石子,甚是鸡飞狗跳。直到进门看到竹业虚正一脸威严地站在院中,方才双双刹住脚步。

竹业虚问:“何宗主呢?”

谢刃笑嘻嘻道:“我就知道瞒不住师父,他在同我说完事后,已经回血鹫崖了。”

竹业虚摇头:“先进来。”

谢刃已经发现了,只要与风缱雪同行,那么无论自己是翘课捣乱,还是纵火打架,所得到的惩处警告总要比以往轻上那么一些些,就比如这次,都与何归混了一下午,回来竟也没被罚跪,进屋还能有椅子坐。

风缱雪可能尚且没有意识到,自己下山劝学居然劝出了靠山的反作用,见谢刃说得口干,还亲手替他倒了一杯茶,又从乾坤袋里摸出来一小坛桂花蜜,加了几滴进去。

目睹完整个过程的竹业虚:“……”

谢刃将血骸潭与九婴首级的事情细细说完,又问:“师父可听过其余头颅的下落?”

竹业虚道:“第一颗头颅被斩于长夜城,第五颗头颅被斩于白沙海,第七颗头颅被斩于火焰峰,这三个是野史中有记载的,至于到底是真是假,多年来并无人仔细研究过。”

也对,已经死去数千年的妖邪,顶多出现在话本里吓吓小孩,谁会闲得没事做到处替他找头——可能也只有血鹫崖了,不仅藏头,还要跑去头上打坐修习,简直不可理喻。

风缱雪问:“那黑雾呢?”

竹业虚道:“何宗主今日带来一本书,详细记载了玄花雾被烛照砍伤后,炼出新魄一事,除此之外,还提到当初红莲烈焰裹挟着玄花雾,自千里绝壁俯冲直下,似钢钉重重楔入谷中,不仅将地面砸出一个天坑,还将另一侧的铁山也震得当场坍塌。”

巨大的山石滚如深坑,再被烈焰焚成融化的红浆,滚滚浓烟将整片天都遮住了,直到三日后降下一场暴雨,谷中方才重新恢复平静——狼藉的平静,青山幽谷皆不在,只有裸露的土地和被深深掩埋的玄花雾。

谢刃恍然:“原来铁山是被红莲烈焰所焚,才会变成如今漆黑坚硬一大块,我还以为真像传闻说的,那里曾被用来融化补天。”

风缱雪道:“铁山坚硬无比,曾有无数炼器师想去那里取材,却无论如何也砍不动,若玄花雾真被埋在山下,那它是怎么逃出来的?”

谢刃随口回答,可能是感受到了旧主的召唤,九婴的头不也动了吗,一般话本里都这么写。

竹业虚气血上头,又想打这吊儿郎当的小徒弟,九婴若真的重现于世,一场浩劫恐在所难免,哪里能容他如此轻飘飘地调侃?

谢刃往风缱雪身后一躲,继续说:“照我看,那九颗头既然属于同一个主人,要动也应该一起动。不如我们去另外三个地方看看?万一真有异常,也好通知大家早做准备。”

竹业虚心中正有这个想法,白沙海位于南境,火焰峰位于西边,只有长夜城离得最近,但也要走上半个月。他原本打算亲自去看,风缱雪却道:“竹先生还是留在长策城,以免别处又生乱。”

谢刃也说:“对,这种小事,师父只管交给我与璃焕,保证速去速回。”

说这话时,他特意存了个心眼,原以为带上璃焕,就能将债主留在学府,自己也不必再夜夜苦读《静心悟道经》,结果一回头就被风缱雪瞪了一眼,瞪得那叫一个凶蛮,本来就冷冰冰的脸更寒霜了,生生让谢小公子后背一凉。

竹业虚道:“璃焕要留下准备几日后的考试,脱不开身,你与风公子一道去。”

谢刃只好说:“哦。”

竹业虚打发他去账房支取路费,待厅中重新安静下来之后,风缱雪道:“曜雀帝君与他手中的烛照神剑,都是以斩妖除魔为毕生追求。”

竹业虚试探:“上仙的意思是?”

风缱雪道:“烛照剑魄一直游走于天地间,无拘无束如一阵自由的风,无论是多有名望的修士,都不能将其制服,后却突然主动钻入谢刃灵脉中。师父与竹先生多年来一直猜不透缘由,可现在看来,或许是神剑感应到九婴即将重现于世,所以想借助谢刃的手,再如千年前一样,轰轰烈烈诛一次妖呢?”

竹业虚担忧:“这……”

室内灯火跳动着,影子也跳动着。

照得处处半明半暗,看不真切。

离开前厅之后,风缱雪目不斜视,腰杆挺直,走得衣袖带风。谢刃一直在路边等着,他这回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成功摆脱《静心悟道经》,反而还得罪了债主,但幸好,脸皮厚是万能的,于是他强行将人家揽住,又贴上去道:“我这不是怕你路上辛苦吗,长夜城又不是什么山明水秀的好地方,那里的妖邪很凶残的,哪有舒舒服服睡大觉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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