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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113)

“不是,我曾经见过他被咬掉三个手指头,但后来,全长齐了,一根不少。他跟狗牙一样,是地枭。或者严谨一点,是地枭的变种吧。”

地枭?

聂九罗好一会儿没说话,面部表情倒还控制得当,但胸腔里那颗心完全是在疯狂乱跳了,她语气很平静,像是对这事一点都不在意:“但车上有个狗家人,跟我说,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常的味道。”

“骚味吗?”炎拓也想起来了,“我有一次听到他们谈话,他们好像确实没有味道。”

没味道……

聂九罗喉头发干,她微舔了下嘴唇,试图进一步确认:“熊黑跟狗牙一样,狗牙有味道,他却没有?”

炎拓说:“狗牙好像是特例,我听他们提过一句,说狗牙如果不是‘杂食’的话,本不应该有味道的——不过我听不大懂。”

真是神特么特例,细思极恐:一个特例,误了多大的事。

“你身边,狗牙或者熊黑这样的人,有多少个?”

炎拓的回答让她头皮发麻:“我不知道,最早的一个,我没出生前,就已经在我家了。”

这话说完,屋子里静得有些过分,只余风声:窗扇透进来的风,以及空调出风口的。

过了会,聂九罗站起身:“我去洗澡,你先休息吧。”

她把手机拿进了洗手间。

***

进了淋浴间,聂九罗先打开喷头,让热水兜头冲淋了自己二十秒不止。

炎拓的话,真实度很高。

狗牙和熊黑这种,跟传统认知里的地枭,差得太多了,形貌跟人已经毫无二致,“枭味”随之消失,也在情理之中。

难怪进入南巴猴头的三人梯队,说失联就失联了,狗家人的鼻子完全成了摆设,根本预知不到地枭的靠近。

难怪蚂蚱畏畏缩缩、不肯攻击熊黑,这符合兽的本性:如非必要,它们不会同类相杀。小兽也会天然畏惧块头更大的。

狗牙被闻出了味道,是因为它“杂食”——是指吞吃了兴坝子乡的那个女人吗?那他“主食”应该是什么呢?

更可怕的是,它们已经来了那么久了,“最早的一个,我没出生前,就已经在我家了”。

炎拓的父亲一代就发家了,那年头起家的,多少沾黑带白,地枭如果那个时候就已经进到他家里了,这么多年的经营……

在它们面前,板牙这群人,完全是杂牌军。

……

八号,去南巴猴头领瘸子。

明天就是八号了,还能去吗?

聂九罗一把揿停淋浴,湿着身子跨出淋浴间,随便包了条浴巾,抓起手机。

有必要给蒋百川提个醒。

APP点开,已经有了一条“那头”的消息。

——聂二,这两天接连出事,谨慎起见,八号的约先不赴,观望几天再说。

聂九罗手指微颤,管它赴不赴约,最重要的消息,她得传过去。

略一思忖,她迅速键入。

——我今天离开的时候,看到炎拓被他的同伴救走了。

——跟了一段,跟丢了。但是听到一些事。

——重伤老刀的是地枭。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蒋百川会想得很“透彻”的。

信息发过去,显示“未读”,这一晚鸡飞狗跳,老刀又送医,应该很忙吧。

好在,最重要的消息送到了,聂九罗长松了口气。

***

临睡前,聂九罗闭窗关空调,她实在冻得够呛了。

这还不够,她从提袋里翻出宽胶带,寻着了衔口处,哧啦一声撕开:得把炎拓绑上,以防他半夜发狂。

炎拓看到胶带扯出老长,也猜到了是用在自己身上的,不声不响就缚,封他嘴之前,聂九罗问了句:“要喝水吗?”

炎拓摇头。

不喝了,他记得出症状叫“扎根出芽”,他不想为这些根芽提供水分,再说了,喝了水,万一起夜怎么办?

关灯前,他看到聂九罗倚靠在床头,拿了酒店内刊做垫板,在一张淡金色的长纸条上写下了什么,写完之后三折两绕,鼓成了一颗星星,嗖地扔向了不远处敞口的行李箱。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灯灭了,星星在半空划过一道淡而微亮的光迹,像流星。

炎拓闭上眼,许了个愿。

许愿明天的天生火来得顺顺利利,不管什么根什么芽,都别在他身上作妖。

***

聂九罗说得没错,降温的作用是一时的,火炙之前,还有的熬。

睡下之后,那种感觉又来了,仿佛身体深处有个炉灶,慢慢烘热他的血,起初还能忍,只是不舒服而已,到后来,血就越来越热,整个人汗出如雨,闭眼之后,不是黑色,而是烫热的绯红色,绯红色里,还有沸腾着的气泡不断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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