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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251)

林喜柔被拖得坐倒地上,颈口勒得喘不上气来。

虽说晚了一步,仍然值得庆幸:她的眼皮下头,直直插进去一根针,针身有一半已经进了肉,支棱在面上,颤颤的。

好险哪,这针差点进了眼,虽说总能再长好,但谁想没事瞎了眼玩?

林喜柔垂眼看脸上插着的那根针,愤怒到全身发抖。

炎拓被踢得飞撞在墙上,又骨碌滚躺在地。

然而很奇怪,内心很平静,躺得也很安宁,看渗水斑驳发霉的天花板。

做了就是做了,人要接受失败,他不算惨败不是吗?至少,林伶脱身了,许安妮可能也从此安全了,林喜柔出现在这世上,脚下踩着累累骸骨,也许他的一家子,父亲,母亲,心心,还有自己,抽到的都是骸骨牌吧。

他也算是一具不错的骸骨了,颇舞了一阵子。

炎拓笑起来,说了句:“你杀了我吧。”

***

屋子里,死一样寂静。

林喜柔伸手拔出了针,玩味似地看了看,想扔又改了念头,泰然自若地别在了大衣领口。

这针,她要找最好的匠人做成胸花,珠缠钻绕,时时佩戴。

以提醒自己: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她说:“杀了你,一刀一枪,给你个痛快吗?那不是便宜你了?你就看不到我怎么翻身、怎么重来,怎么把你的好朋友们,一个个碾死了不是?我的快乐没你分享,多寂寞啊。”

说到末了,看向熊黑:“开门。”

熊黑一愣:“啊,开门啊?”

林喜柔冷冷说了句:“楼道里又没人,怕什么?”

熊黑犹豫了一下,打开了大门。

林喜柔走到炎拓身边,居高临下,踢了踢他的额头:“看,抬头啊,往外看。”

炎拓抬起了头。

原来现在是白天,他还以为是晚上呢。

外头的廊道长而低窄,光线微弱,但最尽头的出口处,有朦朦的一团白,并不炽烈,冬日里常见的冷光,冷白。

林喜柔说:“珍惜着点,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这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人间的日光了。”

第95章 ①④

炎拓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只知道又阴、又冷、又黑,身下凹凸不平,摸上去是坑洼的土面。因为被狠狠揍过,嘴巴里一股腥味,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脑袋昏沉得厉害,这是被用药后的反应。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没着急站起,先坐了会。

那天,图穷匕首现之后,他爽快地交代了一切。

只能爽快交代:一旦隐瞒,林喜柔又会去查去找,指不定又牵出谁来,唯有把所有的线头都粘到自己身上,干过没干过的,悉数揽下,其它人才能过关——而且,他反正已经落马了,索性让这落马的意义,更饱和点。

他说,因为有母亲那本日记,他很早就开始筹划了。

他说,那份名单是好久前偷的了,到手的时候完全看不懂,但没关系,他有耐性、能等,等着等着就把一切都理清楚了。

他说,自己一直假作想入伙,其实就是为了方便探取信息。

他说,被板牙囚禁之后,了解了对方的来历,他就高高兴兴反水了,后来种种,都是做给林喜柔看的。然后里应外合,策划了这次行动。

……

归结起来就是:

——不用费尽心思去查为什么了,全是我。

——我和邢深联系,其它人我不熟,都是他手下的。

——邢深他们在哪,不知道,即便知道,现在出了事,人家能不挪地方?

他记得,林喜柔的脸气到煞白,熊黑怒骂着,上来就给了他一拳。

再醒来,他就到了这儿了。

……

没声音,什么都听不见,手指送到眼前晃了又晃,却看不到丁点动作的迹象——以前老说,“眼睛适应了黑暗”,那是因为他所知的黑暗里,好歹还是掺着光的。

但在这儿,一点都没有。

炎拓摸了摸身周,还是晕倒前的那一身,衣兜里差不多空了,除了那颗包藏着梅花的小星星——熊黑他们应该是掏过他的口袋了,没把这颗已经被压扁的玩意儿当回事,更何况,小星星是淡金色的,很像是糖果包装的箔纸。

炎拓依着手感,慢慢把压扁变形的小星星复位、捏住边角往里挤了又挤,挤成鼓囊囊的一颗。

再然后,他把星星小心地放进衣兜,摇晃着站起来,选定一个方向,双臂举起前伸,口中记数,一步步往前走。

走到第十一步时,摸到了嶙峋而又坚实的洞壁。

是个洞穴?山洞?

他又以触及处为起始点,谨慎地向一边摸索,同样是一边走一边记数,走到第十八步,洞壁消失了,他摸到了铁栅栏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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