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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261)

不过过了会,他就和自己和解了,安慰自己说:生病嘛,生病了就该吃点好的,都这处境了,自己就别苛待自己了。

……

林喜柔来的那天,病痛刚发作过,他浑浑噩噩睡着,感觉有人在拿棍子戳他。

来饭了!有吃的了!

炎拓咽了口唾沫,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白雪花似的亮,他赶紧伸手遮住眼,缓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坐起来。

站是站不起来了,没力气。

仰头看来人时,是林喜柔和熊黑,林喜柔垂着眼,冷冷看他,脸上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呢,炎拓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满眼迷惑。

林喜柔面上现出不屑的神情来,向着熊黑说了句:“你看他像不像个傻子?”

熊黑说:“迟钝了吧,照我说,拿他去换蚂蚱得了。林姐,那是你亲生儿子,在别人手里活得跟狗似的,你为了让这个垃圾受罪,硬是不换,不值当啊。”

炎拓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你的脸……”

他没什么力气,话也省俭地只说半截,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林喜柔的左眼皮下头,有鸡蛋大小的一块,像暗褐色的胎记,他现在没力气,眼睛也干一阵涩一阵的,看不清楚。

林喜柔说:“我的脸,这不是得谢谢你吗。”

***

起初,只是被戳了一针,林喜柔没当回事,这种伤,在她眼里,连擦药都没必要。

过了几天,针戳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芝麻大小的小红点。

兴许是留下印了?她还是没在意:脸上本来就容易留下斑斑点点,普通人长个痘,痘印还得一两个月才消呢。

可是,再往下去,就渐渐不大对劲了。

红点在扩大,不紧不慢地,从芝麻大到黄豆大,又从黄豆大到蚕豆大,颜色也慢慢发暗,用手去摸,毫无感觉,好像那一块的神经已经坏死了、皮肉也不再属于她。

她这才意识到,是那根针不对劲。

那根针,都已经委托珠宝设计师镶整完毕了,设计师很有想法,用黄金和钻石做了个美杜莎的头像胸针,胸针就是微型的针匣,因为美杜莎的头发是蛇,其中一颗蛇头可以拧动,拧开了就是放针的地方。

林喜柔很喜欢这个设计理念:和美杜莎之眼对视的人会石化,同样的,看到地枭“开眼”的人也会沦为伥鬼。

她找出那根针,为求验证,让熊黑在被关押的李月英身上试了一下:然而,李月英中针之后,却毫无异状。

看来,这针只能用一次。

一次一用,难免让她想到疯刀的刀。

脸上这么大一块,不可能瞒得住,有一次,熊黑忧心忡忡给她建议:“林姐,这是败血囊吧?你赶紧考虑剜了吧,要是放任它继续,可不得了啊。”

败血囊,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地枭的补药,是血囊,但有极少的人,是它们的“败血囊”,这部分人的血,非但不能滋养它们,反而可以杀伤、杀死地枭,传说中,缠头军招揽了这些人,收编为“刀家”。

是得剜了,而且,还得从好肉的地方剜起,这样,才有可能再长,只剜烂肉的话,那一块,永远是个窟窿了——除非,有新的血囊补充。

***

林喜柔问炎拓:“那根针,是谁给你的?”

她没法从老刀身上取血验证,老刀重伤昏迷,脑血管破裂,几轮手术都在靠输血和氧气维持心跳,这样的垃圾血,早就没什么意义了。

炎拓垂着头,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邢深给的。”

熊黑插了句:“林姐,我看他没力气,要么让他先吃点,不然问什么都这么半死不活的。”

林喜柔嗯了一声,退开一步,熊黑过来,把手里的提袋放到栅栏口。

炎拓注意到,这次的投喂真的多了点东西,熊黑手里不止一个提袋,其中一个,是带盖的打包餐盒。

他怔了两秒,脱口问了句:“过年了?”

熊黑冷笑:“是啊,过年了。冯蜜说,你想吃顿饺子,我起先说,吃个屁,没让你饿死就不错了。可林姐大度,让帮你搞一份,说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想吃就吃吧,还让多准备点,毕竟一家四口呢,怕不够吃。”

炎拓没吭声,他学乖了,不跟熊黑顶,省得他脾气上来,把他的饺子也给踩了。

他伸手出栅栏,把提袋挨个拎进来,盛饺子的餐盒还有点温度,这可太难得了,这些日子,冷水冷馒头,他就没咽下过什么带热气的。

但他不想现在、当着他们的面吃,年夜饭,应该吃得舒适点。

他掰了块馒头送进嘴里慢慢嚼,咽了之后,抬头看着林喜柔笑:“林姨大度。过年了,能不能给我安排洗个澡什么的?脏得没眼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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