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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34)

她的状态很糟,面目惨白,精神恍惚,衣衫不整,更可怕的是,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血,连头发上都是,打着结缕。

炎拓脑子里一嗡:狗牙惹祸了。

看见炎拓,聂九罗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跌跌撞撞就朝着他过来,但她走不稳,只走了两步就直挺挺栽了下来。

炎拓条件反射,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聂小姐,你没事……”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上腹部轻微刺痛,像被什么叮了一下。

他脑子里警钟大作,瞬间想起瘸腿老头插进他脖颈的注射针筒:里头装的不是普通的麻醉剂,一般来说,麻醉剂都是静脉注射,很少肌注,因为肌注生效太慢,但那枚针筒里的针剂,只推压了那么一点,还是肌注的方式,就让他睡死过去几乎长达十个小时。

那枚还留有大部分针剂的针筒,他小心包好、收进了行李袋里,原本是想着回去之后找专业的人化验一下……

他想把聂九罗推开,迟了一步,针剂已经一推到底,反而是聂九罗一把搡开了他,借力站定了身子。

炎拓踉跄着退开两步,也顾不上聂九罗了,迅速拔出针筒扔掉,然后摁向插针处:这针剂真是霸道,只须臾间,那一片都已经僵麻了,而且,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僵麻像一团溃散的蚂蚁,正四下蔓延……

聂九罗甩开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块湿毛巾,她看向炎拓,同时理出一撮头发,没事人一般擦拭着上头的污秽:“我没事,狗牙的血,不是我的,不用担心。”

妈的!

炎拓心里怄得几乎要吐血,迅速反手从后腰拔出枪,然而,拔枪时胳膊尚有力道,举枪时,整个前臂都麻了,指节一个痉挛,枪脱手落地,咣啷一声滑出去丈许远,反而离着聂九罗近了。

他跨步想去捡枪,腿关节也麻痹了,步子一跨反栽趴在地,聂九罗也不去管他,拎起边上的一把椅子过来,端端正正杵地,然后坐上去。

炎拓用尽浑身的力气,伸手去够那把枪,颤抖的手指刚挨到枪把,聂九罗一脚踩了下来,把他的手连同枪把都踩在了脚下。

她穿的是短靴,靴底很硬,靴皮锃亮,靴筒处,露着一截细白的脚踝。

炎拓抬起头。

聂九罗坐在椅子上,向着他俯下身子,垂落的长发有几缕搭在了他的肩上。

她说:“你可真不该把我请来。”

第15章 ①④

凌晨一点多,秦巴山脉腹地。

林木葱茏,浓荫蔽天,深夜本就是漆黑的,这里尤甚,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过分。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被古人称为“狐狸所居,豺狼之薮”的荒僻所在,此刻,有一隅却有杂乱亮光透出,伴着隐隐人声。

亮光来自不同的光源:营地灯、照明棒,以及狼眼手电。

十几个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女,正就着亮光打包行李、收纳帐篷。

一个小个子的年轻人从登山包中拽出揉成一团的橘红色冲锋衣,抖开了穿上,又套上花哨的魔术头巾,嬉皮笑脸地问对面一个穿军绿色短袖、肌肉鼓鼓的男人:“老刀,看我,我是来探险徒步的大学生,像不像?”

边说还边风骚地三百六十度转圈,以便老刀全方位赏鉴。

老刀其实不老,也就三十不到,皮肤黝黑,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他正用牛皮包裹手中的56式军刺,闻言斜乜了眼:“像,真像,像个鸟。”

说着军刺一抽,作势就要扎过去:“猪鼻子塞葱,装什么象!”

小个子早料到他这一出,嗷一声窜出去老远,站着嘎嘎笑,边上有个净白面皮的女人看不过去,“嘘”了一声,低声呵斥:“闹什么!蒋叔打电话呢。”

小个子心下一凛,赶紧收了声,合掌过头四下乱拜示意“莫怪”,然后溜回原位。

老刀斜了他一眼,目光中尽是幸灾乐祸。

小个子悻悻的,理了会背包之后,向斜后方看过去。

那里,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个小山包,上头站了个人,正在打电话,因为有点逆光,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出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腰杆挺得很直。

小个子拿胳膊肘碰了一下老刀:“哎,你说,不是说要在山里待半个月吗,怎么才过半就急着回去啊?”

老刀一句话呛得他没言语了:“怎么,回去还不好?你是爱上这了?”

***

蒋百川正通着话,看到邢深从坡底上来。

邢深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材高大,偏书生气质,即便是在这种地方,看上去都斯文谦和。

大半夜的,他鼻梁上却架了副墨镜,不过就近的人谁都不觉得奇怪。

因为邢深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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