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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250)

“王上?”狄昉似笑非笑,“此时此刻,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左丘无俦轻微颔首:“到今日的境地,无论是王上,还是无俦,自是物是人非。许多年前,无俦还一度自负地以为可以辅助王上打造一个文治武功俱辉煌至巅峰的云国。”

狄昉唇掀讥讽:“朕竟不知你还有过那般热血时候。”

“无俦自己想来,委实是个不切实际的滑稽梦想呢。”

“请问那位热血少年又是在何时改变了梦想,不甘于仅是处于‘辅助’了呢?”

“在我上书的实施新政变法的奏折第十次被不闻不问之后。”

“只是因为朕不能如你所愿地任你cao控?”

“因为我不能让左丘家成为王上温吞政策的祭品。”

“是个别出一格的开脱说辞。”

“走到今日,王上认为我还需要为自己开脱什么么?”

啊,四遭的气流突然逆转,由暗黑漩涡变为霍霍火光,依稀间还有刀剑交鸣。南苏开感觉尊臀下的坐椅就要生出刺来:如坐针毡的滋味,真是个不好消受哇。

狄昉面相隐忍,眼尾怒芒隐现。

左丘无俦犹持以闲话家长般的散适口风,悠悠道:“王上登基后,明面上倚重三大世家,实则暗里多处克制,悄然蚕食三大世家族人所涉领域,作为一位至高无上的君主,此举无可厚非。可是,与此成为鲜明对比的,王上为拉拢近亲王族子弟,对骄奢靡乱之风的容忍没有底限,处理违法乱纪之事则温吞缓慢,滋养的一批蛀虫日复一日地啃食着云国肌体,腐蚀国本根基。及至我接任家主时,王上在位五年,那批人已养得肢体强壮,胃口大开。我一方面压制着他们的口牙,一方面多番上书向王上陈求图变,就如一次次向蔡桓公告知疾病的扁鹃,当第十次上书又如石沉大海之后,我方明白,如果自己不想效仿扁鹃旋走遁逃,便只有走上另一条路。”

“哈……”狄昉一记冷笑,“敢情是朕亲自将一名千古忠良逼上了谋逆之路的?”

“无俦非忠非良。”他面若平湖,声无起伏,“彼时无俦考虑最多的,不过是一族一家的利益,只因不想左丘家族在别人掀起的内乱中零落崩析,是以筹划自己做第一个谋逆人。”

“不想被杀,所以杀人?”云王语中嘲弄味浓。

“王上若认为由这个角度切入更合王上心思,也无不可。”

狄昉眼光挑睨,眸线锋锐且嘲讽:“说来说去,仍是开脱粉饰而已。朕记得有一则民寓上记载,有一人偷了邻家的木料,案发之后,言之凿凿地道自己偷盗的理由,全因恐木料引发火灾造就人命伤亡。但是,偷就是偷,贼就是贼,更莫提那些木料压根不存在你一厢情愿妄想出的隐患!”

左丘无俦微哂:“姑且不评论王上所引用的民寓是否与当下情势吻合,无俦可以断言的是,倘若左丘一族被王上威逼远离政军两界犹能忍气吞声,不出三载,云国动乱必起。王上若不相信无倚所率领的暗门,不妨问一声掌管枢密院的南苏公子,若左丘无俦不作行动,云国有没有可能万世太平?”

唷……可以离开么?可以掩上耳朵么?可以缩小成一粒微尘打窗口的fèng隙中逃到九霄云外么?保持一抹浅笑正坐危襟的南苏公子,一面拼命嗅吸清淡的茶香稳定神智,一边纠结万状。

云王眸芒没有任何意外地扫向了他。

貌似……不得不承接下文啊。南苏开咧露一口白牙,笑容可掬,道:“有两家……”

“两家……什么?”

王上是在掩耳盗铃呐。南苏开腹中叹了悠长的一声:“一家是穆嵊州的嵊王狄智,一家是西北的上羿将军。如果不是因越国侵犯边境王上重新启用无俦,如今与王上对峙的,当是上羿将军车蒙。另一位嵊王狄智,虽以其夜郎自大起兵必败无疑好似不足为虑,但有其起兵的煽动,穆嵊州境内的各方小族必定不能安分守己,后患无……”

“信口雌黄!”狄昉声色俱厉,“狄智那个易受人摆布的愚蠢小儿也就罢了,上羿将军乃两朝老臣,朕对他向来厚重,且其女贵为贵妃……”

呜呜,被骂了。南苏开垮了一张俊脸:“那位车贵妃是车蒙第六房妾室所生,打小与老爹没有见过几面。车蒙将那样一个不疼不亲的女儿送到王上身边,不是为了向王上讨宠,而是在王上的恩旨下不得不出的牺牲物,至于起兵时王上对那位贵妃娘娘是杀是剐,根本无关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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