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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51)+番外

穆彦却沉默下去,在公司里安之若素的神情,不知什么时候被落寞疲惫取代。自落座之后,他就懒懒靠在椅子里,自顾出神,身周仿佛竖起一道无形的屏,将自己与外界隔开。

纪远尧也并不理会他,任由他发呆。

菜上来了,色香味俱佳。

三人各自专注于碗箸之间,只有穆彦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吃的东西比我还少。

老范留意着他脸色,笑着问了句,“穆总,这地方觉得怎么样,口味还习惯吧?”

“挺好。”穆彦笑笑。

这时服务生端上最后一道缤纷十色的甜品,介绍名字叫“活色生香”。

纪远尧慢条斯理喝了一口鲈鱼莼菜汤,“对,有安澜同我们一起吃饭,算得上活色生香。”

他说这话的语气太正经太自然了,我愣了好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拿我打趣。

老范哈哈笑。

穆彦侧目,似真非真地笑了笑。

在餐厅幽约悱恻的光线里看去,对面的纪远尧,微微眯起眼角的笑,竟给人一种妖异的错觉。

我被自己瞬间的错觉吓了一跳,定睛再看,对面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纪总。

幽暗灯光替我遮掩了一刹那的脸热。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好在他们没有谈工作,也许是因为我和老范在的缘故。

但我刚这么想着,就听纪远尧对穆彦说,“明天早上的会,就让程奕说话,你不用开口了。”

穆彦沉默点头。

我记起明天上午的会议,是在新项目推迟之后,整体工作进度的调整讨论,涉及研发、营销、预决算、财务等多个部门,将会决定接下来的重要工作走向。

纪远尧这么说,便是毫不掩饰他与穆彦同一阵线的态度了。

起初很多人都以为,在程穆二人的争斗中,纪远尧会保持中立,然而他却出人意料地表明了立场。那些猜测他与穆彦关系出现裂痕的人,现在都缄口不语了。

舍车保帅的结果,在我看来,与其说是他对穆彦的维护,不如说是他给程奕的脸色——任凭哪里来的空降兵,没有得到他的认同,就什么也不是,也更不要想在他眼皮底下兴风作浪。

但一切仅仅是因为意气之争吗?

被搁置的文件、充满负面分析的报告、突然推迟的新项目……这一环环衔接起来,隐约拼出一张庞大的网。我仿佛看到了什么,却也什么都没看见。

纪远尧只提了这么一句,再没有说起工作上的话题。

一顿饭吃完,时间已晚,走的时候纪远尧说先送我回家。

我笑着说,我家就住在对面,走过前面天桥就到了。

纪远尧一笑,“那也得把你送到家门口,老范从那边再掉头就是。”

穆彦却说,“那边路口不能掉头,要绕一圈,我送她回去好了,你们先走吧。”

我一时哑然,等纪远尧上车走了,才转头对他说,“就这么几步路,不用麻烦穆总送了。”

他瞥我一眼,“你嫌近?那再散步绕一圈就不只几步路了。”

我被噎住。

他嗤然,“又不是第一次送你。”

我再次被噎住,心一横,闷头往前走,随便他愿意送就送。

他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一直走到天桥下,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站住脚,回头看他。

路旁树荫的影子影影绰绰罩下来。

他站在这团树影的边缘,不作声地看着我。

“穆总,谢谢你送我。”我硬下心来,怕再摇摆,怕又一次摔倒在同样的地方,“但是真的不用麻烦了,您回去吧。”

“安澜,我对你没有恶意。”

他轻飘飘地说。

我怔住。

时近深夜的天桥下行人已经稀少,他看上去心平气和,笑容却很疲倦,“把你满身的刺收起来吧,我们不用这个样子,好好说话总是可以的。”

我仍怔在原地。

他轻轻拽了我一下,拽我走上天桥,走在他身边。

天桥上的风从四面吹来,寥寥行人经过身旁。

他在天桥中间停下,看向对面那栋高楼,“你家是在那里?”

“嗯。”我点头。

他望着远处,不紧不慢地说,“我们是不是该各自说声抱歉?”

“为什么?”我很莫名。

“我对你责备过头。”他像是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而你对我说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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