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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寂与寞的川流上(87)+番外

我忍不住笑。

“笑什么,不停的笑?”他在沙发上坐下,叠起一双长腿。

“我也管我爸叫老头,原来不只我这么大逆不道。”

家里那个老头都已经习惯了。

“我知道。”穆彦笑着点头。

我也笑,又喝了一口冰水才猛然呛了,呛得连声咳嗽。

“知道什么?”我转头瞪住他,顾不上被呛的狼狈。

“知道你当面叫你父亲老头,还写在纸条上,被他公开念出来。”穆彦懒懒靠着沙发,似睨非睨地瞧着我,笑容像只偷着了鸡的狐狸。

我傻了两秒,啪一声将杯子搁下,又窘又急,“你怎么会知道?”

穆彦笑出声,笑了好一阵,悠悠说,“所以我说过,我们是同一类人,你和我以前很像。”

“谁和你像!”

隐私被人偷窥去的愤怒,让我几乎炸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认识老头子?一早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这样不算认识吧。”穆彦摇头笑,竟然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发火。

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被人观赏的猴子。

既然他一副捉弄到别人,很有成就感的表情,我也不想追问什么,省得增加他的娱乐。

我从沙发中站起,一言不发拎了包,转身往外走。

“安澜。”他毫无预兆地,突然扣住我手腕。

第二十三章(下)

他扣得那么紧,将我另一只手也用力扣住,令我的手腕纹丝不能动弹。

我像个投降的犯人,狼狈举起被他禁锢的双手。

他低头看着我,“你在躲什么?”

手腕被他扣住的地方传来异样温度,这温度灼烫了我,也触痛了我——私心里仅有的一点小小自傲,原来早就被窥破,如同走在街上猛然发现自己没穿衣服,偏偏眼前站着喜欢的那个人。这感觉令我狼狈不堪,挫败感排山倒海而来。

“我还没说完,用得着发这么大脾气?”他语声放得低柔,“你是抵触我,还是抵触我知道的这件事?”

心里一颤,我望着他,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你对我的成见这样重吗?”他低声问,目光在睫毛下又静又深。

曾经那样仰慕过的人,现在紧扣着我的手,这样问。

是成见,是抵触,还是珍视,原来他分不清。

穆彦,你这个白痴。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这样失态。

我不是傻瓜,过往日子里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问候,我都清晰记得,你的关注回护我不是不懂得,哪怕仅仅停留于工作,哪怕伴随着冷言冷语,也是曾经卑微心境下最大的鼓舞,曾令我抱紧这仅有的暖意,不舍放手。

可如果这一切的好,是因为你认得我,认得我父亲,曾经弥足珍贵的温暖也就没意义了。

旁人知道我是谁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无非对我的平庸失望一下,再口头上羡慕一下,这我早已经习惯。可是穆彦,你不一样……你是我喜欢过的人,喜欢过的。

只是这些心底里的话,他听不到,我也说不出。

我哑口无言,直望着他的脸,被一种强烈而无法分辨的感情迅速淹没,淹没在窒息般的酸楚里,然而这潮水在涌涨中途,力竭而衰,慢慢退去,令理智的空气透进来,令我一点点清醒……心里乱的、苏的、棉软的、坚硬的、浮上的、沉下的那些情绪,无声无息消散。

我失去愤怒的力气,颓然心酸,蓦然间模糊了双眼。

灰姑娘在人群中,被独具慧眼的王子发现并欣赏,果然是童话里才有的情节。

我转过了脸。

他觉察到。

“安澜……”穆彦松开我的手,有刹那失措,然后退开,神色僵硬地看着我,“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眼底的酸热只涌起一半,已退了回去,得不到流露的机会,我不许它软弱流露。

我笑了下,想缓和这难堪的气氛,“我知道,是我敏感了。”

他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缓和。

“原来你认得老头子,怎么不早说。”我努力地笑,歪头打量他,“是不是我也早就见过你,有多早,小时候?”

他笑了一下,垂低目光,仿佛自嘲,“如果能遇见小时候的你,我们也许会是好朋友,那时候我很想有个伙伴,但是一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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