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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5)+番外

子澹怔住,半晌不能说话,只是啼笑皆非瞪着我。

然而,没等到我十五岁及笄礼来临,谢贵妃却薨逝了。

谢贵妃才三十七岁,美丽如淡墨画出的一个女子,仿佛岁月都不舍得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不论姑姑如何强横,她从来不与她争,也不恃宠而骄,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

我再一次相信,太美好的东西总是不易久长。

因为一场风寒,加重了病势,谢贵妃等不及每年春天专门为她从千里之外进贡的梅子送到,就匆匆辞世了。

她一直体弱多病,却从来不会抱怨悲叹,即使卧病在c黄,也总是妆容整齐,直到临终之际,也没有流露半分憔悴狼狈……只带着一丝淡泊笑意,就此睡去。

雨夜,哀钟长鸣,六宫举哀。

那晚,子澹独自守在灵前,默默流泪,泪水沿着脸廓滑进颈项,湿了领口。

我站在他身后许久,他都没有察觉,直至我将一张丝帕递到他面前。

他抬头,一滴泪,溅落丝帕。

矜贵脆弱的冰绡丝最怕沾水,沾了水气就会留下皱痕,再也不能抚平。

我用丝帕为他拭泪,他却将我揽到怀中,叫我不要哭。

原来我自己的眼泪,比他流得更厉害。

那条丝帕从此被我深锁在匣底,上面微微皱起的一点印痕,是子澹的眼泪。

失去了母亲,在这诺大的宫闱里,他再也没有人可以倚靠。

我虽懵懂,已经懂得母族对皇子的重要。

谢家已失势,一直以来,子澹赖以立足的,不过是皇上对谢贵妃数十年不减的恩宠。也正因这份恩宠,为他招来了姑姑的怨忌……皇上可以为了一个宠妃,冷落中宫皇宫,却不能为了一个皇子,得罪权势煊赫的外戚。前者只是帝王家事,后者却攸关国事。

那时我仍以为,子澹只要娶了我,就能获得王氏的庇护,就能在宫中安然无恙。

然而,姑姑行事之凌厉,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按祖例,父母丧后,子女应守孝三年。

但皇家历来没有严格恪守此制,只是在宫中服孝三月,另择一个亲任宫人代替自己到皇陵守孝即可,届满一年之期,即可婚娶。

然而,谢贵妃丧后,一道懿旨颁下,称子澹纯孝可嘉,自请亲赴皇陵,为母守孝三年。

无论我跪在昭阳殿外如何哀求,姑姑都不肯见我……母亲无奈,瞒着父亲,与我一起去见皇上,求皇上降旨留下子澹。

谢贵妃的离去,令皇上一夕之间仿佛老去了十岁。

平日里,只有对着子澹,他才像一个慈爱的父亲,而不是深沉严肃的皇上。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不肯下诏将自己钟爱的儿子留下。

他说,皇陵是很安全的地方,没什么不好。

看着我的泪眼,皇上沉沉叹息,“这般乖巧,可惜也是姓王的……”

子澹离京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怕他见到我流泪会更伤心。

我希望子澹能够如往日一般微笑着离去,如同我心中最骄傲高贵的皇子,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他的悲伤和眼泪。

子澹的车驾行至太华门,我的贴身侍女锦儿早早等候在那里。

锦儿带去一只小小的旧木匣,那里面有一件东西,会替我陪伴在他身旁。

那一刻,我悄然立在城头,远远望见他驻马,俯身,接过木匣。

他只看了一眼,便侧过脸,不让人看见他的神情。

锦儿朝他深深叩拜,起身,避让道旁。

他不再回头,扬鞭催马,绝尘而去。

风雨

生辰过后五天,哥哥带我去看犒军。

父亲常说,我王家女儿远胜寻常男儿多矣。

只是那个铁血金戈的世界终究属于男人,离红粉温柔的女儿乡太过遥远。

天潢贵胄女儿家,一生一世只需藏在父兄良人的荫庇之下,疆场杀伐,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奇。对于犒军,我并没有太大兴趣,却难捺心中好奇。

母亲总是说女儿家的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情,可我偏偏就有那么多的好奇。

传奇中的人,传奇中的事,格外神秘诱人。

让我好奇的,是一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实在听得太多,有人说他是神,也有人说他是魔。

姑姑、父亲和哥哥每一次提起此人的名字,语气都变得凝重。

甚至子澹也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复杂语气,提到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