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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63)

关于她的故事,是老太太絮絮叨叨讲给我听的。

我对别人的生活,并不好奇。

邻居也不只他们,别的人家,我一无所知。

和老太太的聊天,也起始于某一天,我在门前浇花,Luna从眼前走过,我注视着这只残疾迟缓的老猫,老太太走出来,摸一摸Luna,抬头对我笑笑,说:“她很老了,也很幸运,死过五次,还活着。”

我诧异:“死过五次?”

于是,老太太讲起了Luna的故事,这故事太长,一次没有讲完,之后断断续续,每次遇见老太太一个人寂寞地在屋前晒太阳,她就招呼我过去陪她聊一会儿,话题总是关于Luna,关于Miki……不知不觉,一只猫的猫生,一个男孩的人生,一个家庭的九年,渐渐清晰得好像是我记忆里的老朋友的故事一般。

我很少遇见来去匆忙的Matteo,偶尔遇到打个招呼,说一声Ciao,朝他已经会骑童车的儿子做个鬼脸,挥手笑笑。

九年,几乎是一只猫的一生。

于一个人的人生中,不短不长,却也可以面目全非。

后来我搬离这个河岸边的安静街区,去城中心住了。

偶尔顺路经过,回去看看老太太,看看Luna和Miki……和这座美丽安静的老屋子,这个平平凡凡的家庭。一切都如常,花糙在生长,生命在老去的老去,茁壮的茁壮。

时光在述说,而生活在继续。

第二十二章就这样一年四季走过

城与城,国与国,一处又一处,是旅行又不是旅行,在哪里都是生活,无论什么环境与语言,无论什么际遇与面孔。在我的人生里,夏天是相遇的季节,秋天是思远的季节,冬天是厮守的季节,春天是等待的季节。

这篇白描簿,一年四季风景里,藏下了漫长故事的起承转合。

夏·相遇

【巴黎】

巴黎今天凉丝丝,早晨还有阳光,中午转阴,塞纳河边的风吹得梧桐语急。

此刻走在左岸,我的魂魄却好像还没从意大利的艳阳下跟来。

尼斯的海不及戛纳的美,沿着尼斯——戛纳——阿维尼翁的海岸线一路过来,深深浅浅的蓝色接天连海,红瓦碧树白云,葡萄园与群山,晒成蜜样肤色的美人们……各种色彩都在这里变得纯净饱满。

夜晚坐在Avignon的广场角落听流浪艺人歌唱,歌声是一段段飘散在夜风里的故事。

普罗旺斯最美的,不是可以摄入镜头的薰衣糙田与旖旎的小镇风光,而是空气……薰衣糙、油菜花、果树、葡萄园里的香气混合均匀,被南法温暖阳光发酵,远远弥散,山间路途无处不在。只需呼吸,便已沉醉。

旅人偏心薰衣糙,金色麦田无人理睬,要到九月才被收割。普罗旺斯的农民太慵懒,他们的夏季不用来工作,用来喝酒、演奏、游荡。乡村乐队夜间就在镇上自娱自乐,白天田地里看不到人影,最勤快的农民也就抢点人家小蜜蜂的蜂蜜来卖卖。这种蜂蜜真是香极了,入口如醇酿,仿佛就是阳光的味道。

小镇Arles,午夜幽巷,全城沉睡,我跟着野猫散步归来。

Arles名气太大,在普罗旺斯一系列小镇中算相当热闹的。我不善于慕名追访胜迹,梵高咖啡馆过其门而未入。更偏爱小巷深处。也去了别的小镇,如红土城、石头城、泉水城……各有各的静美,而Arles有极可爱的人。

【西班牙】

午夜巴塞罗那,一两点了,街上大排档小酒吧各自绚亮,商场敞着门任人逛橱窗,很多白的黑的蜜色的长腿细腰在游荡,小少年骑着单车飘过身旁,回头笑说welcometoBarcelona。

全城夜猫不睡觉,午夜十二点才吃晚餐,吃着吃着有人送花到桌上。

满街流浪艺人里,有几个台湾来的学生当街卖艺唱昆曲。

最早知道有这样一座建筑是十岁那会儿看一本世界著名建筑的图册。它就成了我梦想中一定要亲眼看看的地方。此刻我坐在它脚下,听着它的钟声,仰头看它在夕阳中的光影明暗。巴塞罗那,SagradaFamilia(圣家族大教堂),你好。完满一个心愿,再向下一个出发。

【意大利】

罗马大斗兽场里没有了角斗士与猛兽的身影,只剩夕照、残垣、青苔与此起彼伏的相机快门声。我一层层漫无目的地闲逛,看见了这群野猫……它们在千年废墟上懒洋洋地晒太阳,跃过古罗马贵族曾走过的台阶,来去似魅,目中无人,如有古老的魂灵附身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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