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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鬓影(286)

瞧见他们两人,导游一脸诧异,擦身而过还频频回头张望。

启安与艾默相视一笑,沿石阶快步而上。

落日已沉入海天相接的云层里,晚霞将满树雪色茶花也染上灿金颜色。高大的废墟静卧在满天云霞之下,斜晖穿过残垣断壁,在雕廊镂柱间洒下深浅光晕——砖石不言,糙木不语,漫长时光里,它们看过了多少次日出日落,又见证了此间多少悲欢起落。

伫立在空寂庭院,启安与艾默都没说话,静静眺望那轮落日沉下。

他的衣摆、她的鬓发,都被风吹得纷纷扬扬。

启安侧首看她,这一刻的艾默似乎又回到初遇时,沉静疏淡,若即若离,像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她。

有一个艾默,眼眸晶亮,容易脸红,会跳着走路,慧黠地微笑;另有一个艾默,周身都透着落寞,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与周围毫不相干。

“艾默。”

他唤她的名字。

她没有反应,兀自出神地望着远处,直到他又唤一声,才蓦地回过头来,神色有些恍惚,乌黑瞳仁里闪烁着夕阳的迷离碎金。

这碎金像有魔力,突然令他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也忘了怎样言语。

艾默也不开口,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两人相对沉默,只有轻风抚过树叶的声音。

过了良久,启安低头一笑,在一块平整的断石上坐下。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来这里?”他问出这个不知会不会唐突的问题。

她回答得很简单,“也许和这里有缘。”

看他沉默,她侧首问:“你相信缘分吗?”

启安点头一笑,“没有缘分,又怎么会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她喃喃地重复这四个字,良久一笑。

人世风景几经沉浮变换,谁还在故地徘徊?

启安在旅馆只住了三天,第四天一早突然离去,走得异常匆忙。

老板娘说,他走的时候天还没亮,五六点钟,也没有退房,反而预付了一星期的房费,让她保留那房间。那个时间艾默正在睡觉,启安没有去敲门告别,却留下一张纸条。

“等我回来。”

就这样简单的四个字,再无别的交代。

艾默如坠云雾,怅然若失。说走就走,连一声再见也没有,真的还会回来吗?旅途中的邂逅从来不需要结尾,无论多么投缘,来去仍是陌生人。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不知道他的电话,不知道他是否有过和她一样的心动。或许他还会回来,也或许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等待一个陌生人的归来,谁知道会是多久。

三天的时间,对一场邂逅而言,并不算短。

这三天里,她和他一起逛遍了这里所有的老房子,尝过了一个个摊子的小吃,在海边细白沙滩上留下了彼此的脚印。那些总也说不完的话题,关于建筑,关于过往,即使偶尔有分歧和争论,吵完总会在第一时间和好如初。

最美好的时光,是每天黄昏一起爬上山顶废宅,在那魂萦梦绕的地方共赏落日。

三天,彼此间似乎已经很了解,似乎又仅仅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启安,舌尖上轻呼出这个名字。唇角上扬,宛如微笑。

老板娘发现艾默连续两天都没有走出房门,吃饭都是叫店里做好,打包给她送上去。

虽然从不干涉顾客个人行为,老板娘还是忍不住担心,上去敲开了艾默的房门。

开门所见让她吓了一跳。

房间关得密不透风,窗帘没拉开,迎面一股甘糙止咳糖浆的味道。

艾默咳嗽着,声音沙哑,头发蓬乱,脸色苍白,鼻尖通红,眼圈下积着明显的阴影,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觉。外面阳光灿烂,气温回暖,她却在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外套,又裹了一条披肩,还冷得缩起肩膀。

老板娘伸手一探她额头,滚烫,果然在发烧。感冒咳嗽成这样,这丫头还缩在c黄上不眠不休地写作。

老板娘连声数落,问她是写稿子重要,还是健康重要,一边数落一边进屋拉开窗帘。阳光明晃晃地照进来。老板娘又将窗户全部推开。外面海风呼地卷进来,窗帘飞扬,散放在c黄头的一大沓稿纸也被吹飞。

“哎呀,我的图!”艾默冲过去抓住被吹飞的纸,慌得像心肝宝贝被人抢走,差点把自己绊倒在地上。老板娘帮她把稿纸捡了回来,眯起老花眼勉强看清,画的是房子糙图。每张纸上画的都不同,但大致看得出是同一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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