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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鬓影(352)

启安从摇椅中站起身来,大步走回自己房间,拖出行李箱打开,取下柜中衣物塞入箱子里。

老板娘站在门口错愕地问:“你也要走啦?”

启安点头,“嗯,我离开几天还会回来。”

老板娘一脸担忧,“是去找小艾吗,你打算去哪里?”

启安手上一顿,并不抬头,淡淡地回答:“重庆。”

初夏午后,阳光明晃晃的,绿荫葱郁的院子里弥漫着不知名的花糙芬芳。

老式两层红砖小楼外面看上去已十分陈旧,窗户上还装着十年前常见的绿纱窗,如今城市里已很少能够见到。看得出,房子的主人还停留在过去的生活习惯里,是个念旧的人。

一个小保姆模样的姑娘走出来,看见艾默还站在门口,便热情地招了招手,“进来坐吧,大姐刚上去叫老太爷,他正睡午觉,要等一阵子了,你站在外头多晒啊。”

艾默歉意地笑笑,“真不好意思,打扰了老先生休息。”

小姑娘将她让到客厅沙发上,利落地倒上水,“没事,昨天就知道有客人来,老太爷还特别嘱咐我记得叫他起来。”

艾默松了口气,原本担心老教授不见得肯见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只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往他家中地址寄了封信。没想到老人家很快回了信,同意她今天来访。

樊老先生即将八十高龄,是著名的建筑学专家,也是张孝华先生三名弟子中,唯一还在世的。一九四九年之后,他便留在重庆一所大学任教,至今还住在校园后面的半山小楼里。僻静清幽的小楼背山临江,可以俯瞰嘉陵江蜿蜒流过。

艾默捧着杯子,目光投向阳光灿烂的窗外。

在重庆这样一个常年阴天多雾的城市,难得见到如此晴朗的天气。

远处山峦层叠,近处高低起伏的城中高楼大厦错落林立,整个城市依山而建,山在城中,城在山上,浑然就是一座无法攻克的天然要塞。而今眼前俨然已是一座极具阳刚气质的现代化城市,昔年战火的痕迹早已烟消云散。

这已是第二次来到重庆。

第一次踏上这座江与山交相环绕的城市,是在读到那厚厚一叠紧锁抽屉数十年的信件之后。

那时迫不及待地登上飞往重庆的航班,满心激动不能自抑,以为能在这里寻找到她们曾生活过的痕迹,找到解开那本日记后面未完之谜的答案。

然而找到的只是深深失落。

循着信件中提及的蛛丝马迹找去,当年的学校和礼堂早已瓦砾无存,旧址已覆上柏油,修成笔直大路,推平的废墟浇上混凝土,建起了住宅楼……辗转找到信中提及的孤儿院,也不知是不是她们到过的地方,只残存着两间平房,被附近宾馆用作杂物仓库。

再也找不到一星半点儿痕迹能证明她们曾经存在过。

惘然登上离开的飞机,不想回头,从此再未指望能在这里找到遗落的过往。

直至启安的出现,隐隐打开另一扇通往答案的门,门后的真相和他的身份一样隐秘莫测,他究竟是谁,对茗谷的热忱究竟来自好意还是别有居心。她对他始终一无所知,他隐瞒得天衣无fèng,从未透露过自己的来历。面对这样的提防神秘,她又怎能开诚布公?

严启安,除了这个名字,她所能追寻的就只剩与张孝华有关的一丝联系。

假如他说的是真话,他的父亲真是张孝华门下弟子,那么找到张孝华后人或其他学生,便不难查到严启安的父亲是谁。可张家后人已经先被他找到,从他们口中问来的话,未必可信;剩下便只有寻访张孝华唯一在世的弟子,即远在重庆的樊有年教授。

身后轻细的脚步声中断了艾默的思绪。

艾默站起来,看见楼梯上一位银发老人被女儿搀扶着,手里拄着拐杖,一步步缓慢走下来。

樊教授的女儿热情慡快,一面招呼保姆拿水果来,一面扶了老人落座,笑着大声对他说:“这位就是来看望您的艾小姐!”

艾默忙伸出手,躬身问候老人。

老人露出温和的笑容,抬手与她握了握,指着自己的耳朵缓声说:“我听得见,不用像她那么大声。”

艾默一怔,没想到这位年近八十的老人还能这样诙谐,反应丝毫不见迟钝,忍不住与老人相视而笑。教授的女儿笑着说:“艾小姐,电话里听你自我介绍说是写书的,想通过我父亲了解张孝华先生的事情,你是要为张先生撰写传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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