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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你的姓氏(17)

车内一阵静默,窗外路灯光向后掠去,明暗快速交替,看不清彼此脸上表情。车子停到了了甘璐住的大厦楼下,她解开安全带,轻声说:“忘记那件事吧,聂谦,我们大家都好好生活。”

“是呀,看得出你生活得不错,那就好。”聂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在意,被女孩子甩过一次以后,对爱情看得没那么严重了,也算是一个收获吧。”

“这倒不是拜我所赐,别想拿这个来让我负疚,你从来就没把爱情看得重要过。”甘璐打开车门,却被聂谦拉住胳膊一把拽了回来,后背重重抵到椅背上,她恼怒地回头看着他,他缩回了手。

“你就是为这个原因跟我说的分手吗?”

“过去很久的事了,还来细说未免可笑。”

“可是你显然也没有嫁一个爱情至上给你足够安全感的男人,他甚至没能让你摆脱婚前恐惧。”

“我恐惧的是婚姻本身不是他,还要我为那个电话正式道歉吗?”

她的语气强硬,聂谦却反而笑了,洁白的牙齿在幽暗中闪着光,声音突然轻柔下来:“不必了,我很高兴你恐惧的时候能想到我。”

甘璐一怔,随即呵呵一笑:“聂谦,你永远这么自大。”她再次打开车门下去,对聂谦挥挥手,进了大厦。

她没有回头,可是她清楚知道,聂谦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只是这个注视未免来得太迟了。

聂谦与甘璐住在同一个居民区,不过两人只是相互面熟,既不算近邻,也说不上青梅竹马,至少聂谦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对甘璐是视而不见的。

在与她恋爱后,聂谦也坦白承认,之前对她的印象仅限于她有一个毕业于名牌大学却过得十分潦倒、喜欢打麻将并酗酒的父亲。

“再加一个早早出轨,闹得沸沸扬扬后离婚一走了之的母亲吧。”甘璐补充道。

那个居民区十分庞大,在拆迁以前,一边是各式各样的私人民居,一边是老式宿舍楼,各家各户没有隐私可言,而且差不多每家都各有一本难念的经,说起别人的倒霉事只是消遣,并无恶意,她十分清楚别人对她家的议论,并不介意,倒是聂谦怜惜地抱一抱她。

这个拥抱带着相互的了解与无奈,他们是同病相怜的,聂谦家也许更困窘一些。

拆迁前,他家是一栋四层楼的自建民宅,面积不算小,看起来也气派,却似乎住了足足一个家族的人,他的祖父母健在,父亲那一辈兄弟三人再加一个姐姐全都各自成家生子,却都挤住这里。每天都能听到父子、母女、婆媳、兄嫂、叔侄、妯娌、堂兄弟姐妹之间的争执吵嚷,大家的境况都不算好,逼仄的空间更增加了戾气,随便一点小事都能吵得天翻地覆。

甘璐读中学时,每天去学校都必须从他家楼下走过,她习惯了那里面不时传来的各种声音的争吵,也习惯了从那个房子里走出来的英俊男孩冷漠严峻的表情。他们读同一个中学,他比她大三岁,高两届,走向学校时,经常是一前一后,不过从来没讲过话。

她受父亲不喝酒时的严厉管教,根本不会主动与人搭讪;他则对自己的家以及整个街区都十分厌恶,正眼不看周围。

聂谦高分考上了北方一所名校建筑学专业,甘璐继续过着紧张的高中生活。她实在放心不下父亲,倒从来没想过报考外地学校。

她在即将读高三的那个暑假,照例冒着酷暑参加学校的补课,一天下午的自习时间,满头大汗的聂谦出现的教室门口,他与她面熟,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指着她扬声叫:“喂,你快出来。”

英俊的男孩子在上课时公然跑来找女孩子,教室里学习得紧张又无聊的同学一齐大乐,交头接耳的、起哄吹口哨的全有,课堂秩序一时大乱,没人将心思放到功课上了。老师一看,门口站的是自己教过的得意弟子,迟迟疑疑站起来的是班上表现一向文静的甘璐,顿时大怒,正待发作,聂谦急忙解释:“张老师,她爸爸生病了,我是来通知她去医院的。”

甘璐脑袋“嗡”地一响,连书包也顾不上拿,更顾不上跟老师说什么,急急跑出教室。聂谦赶上来一把拖住她:“我骑车来的,带你过去吧。”

她坐到聂谦的自行车后座,他告诉她,她爸爸在小茶馆和人打牌时,突然大口吐血,已经被送到医院,他正好路过,答应帮着来通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