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颗苦糖(115)+番外

“乘坐SK997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我们将于十分钟后办理乘机手续，请您前往B区16号柜台等候。

谢谢！Ladies and gentlemen, may I have yourattentionplease……”

耳边划过若远似近的轰鸣，航站楼外有白色机翼缓慢升起，掠过万里青空，渐成一个小点。

小随要走了！沈周再也站不住，走动起来，他拨开人群，不停地垫脚张望、来回寻觅。

终于，他在16号柜台的隔离带边发现自己一直要见的人，仍然穿着来时的灰色格纹大衣，系着驼色长围巾，戴一副金丝边眼镜，身旁的推车上摆满行李。

他刚想张口，不料直直撞上顾父抛来的一个眼神，说不上冷漠，但也无太多温情。

老人成功地凭借这一简单动作让沈周闭了嘴，他的满腔热忱在瞬间憋回胸口，不自在地默默鼓动。

“咳！”他用力咳了声，妄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下一秒，顾随心有灵犀地抬头，欢喜地喊了声「沈周」。

一旁的妇人循声回过头，同自己对视两秒后转回，悄悄扯了把顾父右手。

他抬腿上前，顶着背后颇具压迫性的目光，给顾随理了理围巾和帽角。

“好好吃饭，不要熬夜……”他嘱咐道：“不能受凉，记得涂药。”

“还有，我们说好了打电话，你下班回家了和我说，我等你。”

大庭广众之下，小情侣未敢有任何出格举动，念及顾家父母在场，沈周就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临行前，他实在难捺心头的不舍，借着衣袖的遮挡偷偷攥住顾随空着的左手，牢牢握进掌心用力捏了下，然后挤出一个笑容。

“去吧……”他道：“一路平安。”

他一路目送着那人穿过熙攘人流，转过蛇形廊道，踏入离境通道，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二月初，顾随离开后的第三周，恰逢新春佳节。三十那天，沈周拎着研究所发的两个礼盒，半是踌躇半是不安地立在自家防盗门前。

半分钟后，朔朔北风中，母亲隔着低矮门槛同幼子面面相觑，片刻后才回过神，招呼他：“小周，进、进来吧。”

“妈，新年快乐。”沈周没动，只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前。

“嗯，新年快乐。”沈母接过，侧身让开一条道，哈着气感叹：“哎呦，今天怎么这么冷，快，你快进来，赶紧把门带上。”

客厅里，端着茶盏的沈父面无表情地撩了下眼，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半杯酒。

等菜基本上齐，沈周竟还杵在原地，生了根似的未曾移动过半分。

“你还站在那儿干嘛！”沈父气不过，把筷子一拍，斥道：“还不洗手过来吃饭！”

厨房内，哗哗水流声中，沈周听见身后些许模糊低语。

“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沈父忿道。

“算了，吃你的吧。”沈母说：“儿子难得回来一趟，别又给骂回去。”

“我说两句怎么了！”沈父不平道。

“唉，要我说你什么好。”母亲似乎叹了口气：“你这破脾气咋这么犟，大过年的，和和气气不好，干嘛非要讨气受。”

“快吃，吃完了去看电视。”

那一晚，没人提相亲，也没人提顾随，更没人提同性恋，只有花白头发的父母和年轻俊朗的儿子久违地坐在一处，一齐吃了顿热气腾腾的年夜饭。

白墙上，装裱一新的全家福正迎着电视机里倏然响起的晚会钟声安静地俯视着一家三口。

饭后，琥珀色的灯光下，沈周靠着沙发背，摸出怀里的手机，给远在大洋彼岸的人道了声「新春快乐」。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2021，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七十章 第七颗糖（下）

【大结局下。】

顾随离开后第一周，他们果真每日通话，风雨无阻，闲暇时都不约而同摸出手机，想打过去，哪怕不能视频，说两句话也是好的，似乎只要连上线，那望不到头的思念就能暂且淡上几分。

尝到甜头的沈周乍然成了欲罢不能的瘾君子。他仗着年轻底子好，零点过了也不睡觉，凌晨两点还固执地挂在摄像头前，分秒必争似的和隔着大半个地球的人唠叨个没完。

昼夜颠倒长了，顾随不免担心，下决定同人约法三章。

最终二人商定，除了周末，工作日一律不视频，只发发语音聊作慰藉。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月，出了一件小意外。

忙于工作的人连轴转了三天，未曾好好休息，刚出差回来就又拎着包拐进了办公室，在电脑前待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晚九点。

顾随骨子里倔强不服输的劲儿又冒了出来，为了尽快将项目扯上正轨，他几乎没给自己留什么调整、适应的时间，废寝忘食地一连忙了四天，回邮件、写报告、调整计划、安排会议、同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