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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苦糖(61)+番外

作者: 禾页不是荷叶 阅读记录

呵,顾随自嘲地扯扯嘴角,抬手将另外半盒扔进垃圾桶。

一天后,他返回风雪中的小屋。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来年三月,芳菲遍野时节,这里的时间却凝固般迟迟不肯翻篇,和自己的心一样,都是固执的存在。

经年日久,起伏的情绪不但没带走,反春草一般,走得愈远长得愈盛。

岁月这罐盐水,将所有表象的怨与恨熬尽,终是露出浓稠的苦,独独留下那个不可能的人。

面对这始料未及的局面,顾随哭笑不得。

罢了,过一年是一年吧,大不了就这么过一辈子,他自暴自弃地想,办法也用尽了,可能真是运气不好,注定摆脱不了。

他仍然去见心理医生,那个褐发女人,不过目的变了,不为看病,只为倾诉。

好笑的是三次看诊结束,女医生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这位年轻人的真正痛苦。

她一边安慰顾随,一边开了新药,黛力新,主治神经衰弱和心因性抑郁。

她嘱咐顾随一天两片,早晚各一次,绝不能滥用。老实说,这份晚到的担心已有些多余,顾随心里清楚他不会寻死觅活。

他很听医生的话,只吃规定剂量,每日按时冥想,尽管大部分时候冥想仍没用。

他依然抽烟,但稍稍克制,减回两天一包。

他没再尝试蘑菇,剩下半盒被永远留在阿姆斯特丹酒店的垃圾桶。

睡不着时,他爬起来看书,或是搂着抱枕看上整夜白雪。

抱枕是他所拥有的唯一与沈周相关的东西。他将它带出了国。

那个小气鬼,连张相片都舍不得给。七年下来,顾随手中竟一张正脸照都没有,说来简直可笑,唯二两张还是偷拍的,在四年前的云台山。

不过画中人一直背对、侧对自己,吝啬地不肯转过来。

年初,和母亲通了电话,顾随恢复记日记的习惯。他找出新笔记本,在每个失眠夜晚和自己对话,天南海北地聊,聊父母,聊小时候,聊门前银杏树,卧室蓝花草,屋檐下鸟窝,院子里野草,还聊过去、现在,偶尔也谈谈将来。

就这么过了一月,他还是闲得慌,于是找了份兼职,是个翻译的活儿,每周五到十篇不等,偶尔还要外出,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差事。

他耐心做着这些事,不再与「本能」较劲。两年的搏斗终于让顾随明白,思念早就成了他身体的本能,吃喝拉撒一样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认清了,也认命了,逃不掉就选择接受。

书上说“当一个人不能拥有又无法放弃时,唯一能做的恐怕只剩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顾随和自己说,既然忘不了就记着,回忆这扇窗,他唯一要学的是如何在推开后将它合上。

月复一月,他逐渐学会和自己相处,较劲的时候少了,共存的日子变多。

他将这一切都想象为人生路上的修炼,把自己想成一柄剑,一柄架在火上烤的剑,一柄在等待锤炼与铸造的剑。

他在一次次高温、烈火的煎熬与磨砺中等待百炼成钢的一天。

结果还没变成钢,先等来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下章,失踪人口回归。

今天双更一下,前面还有一章,别忘了。下章要等到周五、周六或周日……最近入职了新项目,太忙,全是事,暂时分身乏术。

第四十章 彼岸

【某人上线。】

沈周扫了眼墙上挂钟,手里动作不停,一边调试滴定管,一边紧盯质谱分析仪,屏幕上一串绿色曲线海浪般起伏。

他仔细核对笔记本上的数字,眉头越皱越紧,终是烦躁地将笔一甩。

得,明天回来重做。晚十点了,连续熬了两个大夜的他有些吃不消。沈周将白大褂脱下、挂好,拎着包走出实验室大门。

教学楼很静,没有一个人。他边走边想,将步骤在脑里过了个遍,洗烧瓶,烤干,充氮气,抽真空,再充氩气,称试剂,连接导管,封闭仪器,过冷水浴,注射……

没错啊,那为什么数据一直对不上?他不甘心,又仔细排演一遍,遗憾的是仍未找到症结。

校园里,月色皎皎,静水平湖,是个难得的清凉夜。沈周停下脚步,在湖畔石阶上坐下。

他吹着凉风,摸出兜里手机,两个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号码,一小时前打的,各自响了两秒。

只响了两秒,沈周感觉奇怪,会是谁?

这两年已进入信息时代,网络发达,微信刚刚开始流行,电话、短信的使用次数逐日递减。

不可能是父母,他首先否决这一判断,今天才周四,没到联系的日子。

也不可能是骗子,同一号码,哪个骚扰电话有闲心打两遍,都是一次运气,成就成不成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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