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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苦糖(73)+番外

作者: 禾页不是荷叶 阅读记录

沈周……顾随喃喃着,将脸埋进枕头,手捂住胸口。

靠近心脏位置泛起密密匝匝的痛,仿佛按下什么神奇开关,细胞在一夜间全活过来,勃勃跃动,在不大的心房里野蛮地左冲右突。

“顾随,我觉得……我可能喜欢上你了。”

“顾随……”

完了,完了,顾随将被子拉过头顶,把口鼻全掩住,沈周,你让我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这人就像一张蛛网,挣不开也跳不脱。

即使线断了,丝还顽强连着,而自己,弥足太久,怕是早已膏肓。

事实上,沈周的突然表白并未改变什么,两人仍同从前一样,顾随依然爱理不理,沈周还是我行我素。

他仿佛不明白尴尬为何物,接着打电话、聊家常、东拉西扯、一通乱侃。

顾随问他,得到的回答却是「我在追你」。规律却不咸不淡的联系持续近半年,直到年冬。

天气再度转冷,人也不太舒服,近来顾随一直昏沉,精力不济。

按理不应该,最近一月他的睡眠质量有所好转,安眠药吃的也少,偶尔还能不靠药物自然睡上小半夜,应该越发精神才对,怎么反倒有气无力起来?

两天前,身体状况似乎愈发不对,脖子怎么好端端鼓了起来?

顾随骇了一跳,不仅脸没擦,龙头也忘了关,只愣愣盯着镜子不动弹。

的确有个东西,靠左,在皮肤下面,不痒不疼,却手感发硬。

是什么?

肿瘤吗?

他扯过澡巾胡乱一抹,急急慌慌钻进被窝,摸出手机就开始搜索——脖子起包,精神不好,长期失眠……

怀疑甲状腺结节。

甲状腺占位。

甲状腺囊肿。

甲状腺癌。

「啪」!他立刻合上手机,心惊肉跳地躺下,逼自己深呼吸。

不会的不会的,他强行安慰道,我才25岁,能有什么大事,不会的不会的,别瞎想,自己吓自己。

两周过去,鼓包还在,万幸的是也没变大。顾随心里压着事,干什么都不得劲,上课、吃饭、走路全在走神,有一次骑车还险些撞着人。

不行,去医院吧,顾随解开衬衣领口,仔细端详脖颈,下周就去,不能拖。

长期以来,欧洲一直推行全民医疗,有些国家将留学生也纳入社会保障体系,一视同仁地为其提供免费公立医院诊治,着实能省下很大一笔钱。

可是,这项看似福利的政策在实操过程中暴露出一个很大弊病——效率太低。

除非急重症,不然所有人都必须遵循同一套流程,先电话、网络预约再到现场排队,第一次见医生可能还不检查,仅是问诊。

一场病看下来少则十天半月,长则大半年。多数时候,等药开好水挂上,小毛病早不药而愈。

至于大毛病,则越拖越重,耐心同生命一起在长久的等待中逐步耗尽,有人甚至从活蹦乱跳硬拖成奄奄一息。

鉴于此,当地一直流传一句戏言「最好别生病,否则会没命」,讽刺的就是这死板可笑的医疗体系。

这番现状下,顾随果断选择私立医院,花了不菲价钱直接预约到周三上午门诊。

到了那天,他一早赶到,在长廊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Mr.Gu,pleasecomein。”

护士唤他,顾随连忙进去,里间坐着个褐发浅瞳的年轻医生,三十来岁,正皱眉望着左手边的CT影像。

顾随眯起眼,努力辨认了下,检查人姓名——GU SUI,是他,不是别人。

医生递过来一张纸,是检查报告,最下方结论处写着两行复杂术语,混合拉丁文专有名词,顾随盯了五分钟,愣是一个字没读懂。

他放下报告单,目光如炬地望着对面的人,嘴唇抖了抖,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好像卡着了,硌得生疼。

他喝了半杯水,又吞下几口唾沫,嘶哑着憋出几个字:“Sir,whatdoesitmean?”

“Itmeansyourthyroid(甲状腺) has someproblem,notgood。”

“Notgood?Sowhatisit?”顾随问。

“Honestly,Iamnotsure。”医生耸耸肩,道:“Ihavetotellyouit is a tumor anddoesn’tlookwell。”

他拿笔指着片子左侧一片白色区域,说:“Especiallyhere,this part.Based on current result, I am not sure if itismaliganacy(恶性)。”

“Youmeanitmightbeacancer?”顾随颤声问,手指下意识揪住裤腿。

“Probably,Mr.Gu.Youmust take a further examination as soon as possible and a surgerymaybe.Seriously。”

医生后来又说了好多,顾随一点也听不进去。他机械地道了谢,拾起病历,影像片和报告单,失魂落魄地走出诊室大门。

外面下雪了,金属栏杆上已落了薄薄一层,摸上去又冷又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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