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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苦糖(74)+番外

作者: 禾页不是荷叶 阅读记录

一周后,顾随向学院递交了请假申请,离开行政处时,他遇见自己的毕业论文导师。

导师问他什么事,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下身体情况,准备暂时休学,延迟毕业。

导师是个年过半百,鬓发斑白,大腹便便的欧洲老头,长着一双温柔的灰眼珠,脸上挂着和蔼笑容。

听闻顾随决定,他并未多问,只礼节性地表达了关心,嘱咐他身体第一,好好养病。

临行时,老头看他神情不振,面色不虞,上前给了一个大大拥抱,拍着顾随后背说:“Gu,donotlettrouble troublesyoubeforeitcomes。”

听见这绕口令一般的寄语,顾随不禁笑了。

当晚他拨通母亲的电话,把一切如实相告。顾母一听儿子脖子上长了个肿块,不知好坏,眼泪唰就流了下来,她捂着听筒泣不成声,使劲捶着丈夫胸口,“小随,回来,快回来。不怕,啊,不怕,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绝对不会让你有事。呜……”

电话被顾父接过去,停顿好几秒方听见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顾随,是爸爸!”

爸爸……爸爸!

四年,爸爸终于叫自己,顾随这个「孽子」一激动,眼泪止不住朝外涌。

“小随,回来!爸给你找医生,肯定能治!孩子,你别怕,爸马上找医生。”

四天后,飞机落地N市,顾父顾母亲自去机场将儿子接回阔别四年的家。

又过两周,顾随被安排进了人民医院内分泌科病房,等待第一次切除手术。

术前三天,病床上的他接到沈周的电话。

“小随,最近好吗?”两人的联系略有频繁,沈周也逐渐找回旧日感觉,说话的语音语调都轻松起来。

“挺好的,你呢?”他罕见地回问道。

“啊,我,我啊!”沈周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我好了很!你不用担心我,我特别好,能吃能睡,身体健康。”

是吗?那就好,顾随无声地笑了笑,倚回枕头。

“你那儿怎么那么安静?”沈周好奇道:“小随,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在家。”

“圣诞快到了,你怎么不出去?我听说你们那每年都有集市,你没去看看?”

圣诞集市是许多欧洲国家的传统,同中国的年货大街一样历史悠久,据说最早能追溯到十三世纪。

集市往往十一月开始,一直延续到圣诞后第一周。北国的冬天漫长寒冷,圣诞集市确实是冬日一桩盛事,彩灯、木棚、圣诞树、雪人、手工蕾丝桌布,混合了香料的热红酒,造型精美的小蛋糕、姜饼屋,吱吱冒油的香肠和热狗,裹着糖衣巧克力的红苹果……有点怀念。

去年这个时候,他正站在一棵巨大圣诞树下想着一个今生或许都不会再见的人。

满世烟火,终归一梦,顾随看着左腕的留置针头,阖上眼。

“嗯,我没去……”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要准备毕业论文,没时间。”

“那你过两天去?反正放假了也不差这几天。小随,我怎么听你嗓子有点哑,你没事吧?”

竟被他听了出来,顾随略微心惊,生怕被发现什么,急忙咳了两声,掩饰道:“没有啊,我很好,没事,可能是天冷了。”

其实,沈周没说错,他的确嗓音沙哑,喉咙不适,左侧占位有所增大,瘤体已部分压迫喉返神经。

“你多穿点衣服,出门记得戴围巾手套,还有帽子……”沈周还和从前一样唠叨。

“行,我知道了。”顾随听了会儿,不忍打断,待那人自己停下方才接话:“沈周,我想……看会儿书,不和你说了。”

“好,你注意休息,再联系。”他边说边移开听筒。

“沈周!”忽然,对面的人高声叫住他,“你……以后别联系了。”

“为什么?”这话太猝不及防,沈周一下急了,好好的顾随怎么说这个。他将电话换至左手,问:“小随,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顾随竭力平静道。

“为什么,顾随?”沈周不依不饶地追问,“顾随,你不能老是这样一下出现又一下消失。”

“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我不答应的,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都没有。”顾随摇着头,努力压抑冲到喉头的呛咳。

“那是为什么?顾随,为什么?”

“我……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要和他在一起。沈周,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小随……”

“保重……”

留下这两个字,他利落地掐断电话,忍着泪将人拉入黑名单。

结束了,他在心里说,总要有个快刀斩乱麻的人,既然沈周不肯,就换他来,举起屠刀,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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