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颗苦糖(92)+番外

“我没去，那不是我的。”顾随仍在负隅顽抗。

“不想说是吗，也行。”沈周将安全带一除，转身要求顾随：“把包打开，让我看看里面放了什么。”

顾随立刻收拢双臂，将背包紧紧按在胸前，下颌紧绷，后背挺直，整个人呈现出十足的抗拒姿势。

车内一时寂静无声，就在沈周打算强行将人扳过来那刻，衣兜内的手机响了。

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伸手掐断，铃声却欢快地再次叫起来，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小周，今天有空吗？”

“你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你爸昨晚还说，三个礼拜都不回来，电话也没一个，人更是跑的没影儿，你在忙什么？要是没事就回来吃饭，我们喊了客人……”

“妈……”沈周深吸两口气，竭力调整气息，“我回头和您说，我在开车。”

“你出去了？”

“嗯，我约了朋友，正在外面。”

朋友？沈母一听愈发好奇，“女朋友？”她关心道。

“不是……”沈周冷道。

“唉……”母亲叹出一口气，念叨起来：“小周，不是妈妈催你，但你自从和那女孩儿分手就一直这样。你自己数数……”

她动动指头，算道：“七年了，还忘不了啊……你晚上过来吃饭，你爸叫了人，就上次妈跟你说的，刚好认识认识。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你干什么这么想不开……”

“妈和爸年纪也大了，再过两年就更没精神，到时候就算想带都带不动。

趁着妈还年轻，还有力气，你抓紧点，把婚姻大事定了，也好叫我们放心。”

“我不是因为她。”沈周解释道。

“那是因为谁？”沈母追问。

沈周侧目看向顾随，那人正面无表情地歪在椅背，半阖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

“行了，沈周……”老妇人迟迟得不到答案，心中略有不快：“妈不管你是因为谁，还是什么其它原因。我现在不想听，哼，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不在家里住，借口也多起来，生怕我和你爸管着圈着碍着你，嫌我们烦了。”

“你晚上直接过来，我们定了一桌菜，人家也答应，你不能拂你爸面子。

你要是这样做，让妈以后怎么去跳广场舞，去见你李阿姨张阿姨……”

“妈！”沈周拿起电话，耐着性子道：“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们介绍的那些人，我没兴趣认识她们，您和爸能不能歇歇，别再操这份心！”

“歇歇？”沈母愈发不悦起来，不高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们一番苦心你怎么尽当驴肝肺！

平常知道你工作忙，要盯实验弄数据写文章，没空接触新的人新的事。

所以我们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什么都不用你操心，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再说你到现在人都没见着，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你不用再跟我废话，妈不跟你说了。”沈母说：“我两小时后去你家，你要是不来我就在门口等着，一直等到你出现为止。”

“沈周……”压抑的氛围中，顾随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回去吧。”

“我不回去。”沈周将车重新启动，板着脸开回第二车道，打了左转的方向灯。

“你回去吧。”仪表盘的滴答声中，顾随又说：“阿姨也是为你好，人都喊来了，你还较什么劲。”

“较什么劲？哼！”他忍无可忍地转过脸，怒意分明地望向顾随：“你不用管我母亲怎么想，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想？”

“你真的希望我回去相亲，然后和女人结婚生子？”

“嗯？”

“嗯……”顾随艰难张口，颤声应道。他阖起眼，一手抓紧安全带，紧到几乎勒入指缝。

他感到疲惫不堪，头又昏沉起来，喉咙撕裂般疼。他鼻翼轻翕，背部微拱，心口闷，心底疼，违心的话像一把细密的针，攒入胸骨缝隙，搅得那处血肉模糊。

“你应该去。”他仍在咬牙相劝：“阿姨是为你好。我……也是为你好。同性恋是没有结果也没有好处的，趁着你爸妈都不知道，你快回家，别这么任性……”

“去他妈的为我好！”沈周怒吼着打断他，将车再次停下。

他死死盯住顾随，浓眉紧蹙成团，一双眼却激动得炯炯发光，握着方向盘的指节似乎不堪情绪的负荷，摩擦出轻微的咔嚓声响。

“顾随，你什么时候也能想想自己？你什么时候能不骗我？能坦诚一点，啊？”

“我不去，我不会去。”他吞下两口气，隐忍道：“我只要你，我不要其他人。”

“我自己清楚，我只要你，只能是你。”他一个字一个字重复，分外的坚定：“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