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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匆匆(31)+番外

那李老先生走路极快,步子迈得很大,走山路如履平地。

沈安若悄声问:“李老以前是军人?”

“嗯,我爸的战友,小时候管我比我爸都狠。”

正说着,李老已回头大声喊:“少臣,跟上来,你年纪轻轻体力怎么那么差!”又瞬间变一副温柔面孔朝向安若:“沈丫头,你陪你孙姨慢慢走,别累着。”

孙阿姨挽着安若的手在后面慢腾腾地走,絮絮叨叨讲述当年事。原来这位孙阿姨真的与她同乡,两人上的还是同一所小学,只是隔了三十年。安若觉得十分亲切,听得倒也津津有味。结果她话题一转,开始谈程少臣:“我们少臣是个好孩子,对长辈有礼貌,对小辈又有耐性。小时候他见我一人在家怕我闷,就常去陪我,讲笑话给我听,还帮我去买米买面。那些坏男孩子们整日欺负得女孩子们哇哇哭,少臣从不跟他们一伙……咳,将来嫁给少臣的女孩子肯定很幸福。对了,少臣有个好人家啊,程老他们是极好的人,不会让媳妇受委屈的。”

沈安若自觉冒犯地想,前眼这位阿姨整个一业余拉皮条的,便忍俊不禁:“孙阿姨,我跟程少臣只是普通朋友。”

“哎呀,哪一对夫妻不是从普通朋友做起啊。”

那一对老夫妻进香十分虔诚,互相搀扶着,恭恭敬敬地拜。沈安若在远处看得有些动容,转头对程少臣悄声说:“多幸福的一对老人。”

程少臣压低了声音凑近她的耳朵:“其实他们年轻时总吵架,最凶的时候都动刀子。”

“你瞎扯的吧,真不厚道。”

程少臣抿嘴笑,不再说话。过一会儿问:“你要不要去进一柱香许个愿?”

“我不信这个。寄希望于神灵,还不如靠自己。你为什么不去?”

“我以前许过愿,不灵。后来也不信了。”

事情总是这样,有了第一第二回,就总又有三有四。后来程少臣再约沈安若,她就不好意思摆了拒绝的姿态,三回里,倒是有两回都允诺。

程少臣平日里似乎工作很忙,并不打电话,通常只在周末约她。安若并没特别的消遣和爱好,周末无非逛街与清扫卫生,程少臣又特别懂得吃和玩,安若觉得跟他相处愉快。

沈安若也搞不明白程少臣倒底想做什么。沈安若一向最有自知知明,他那样的人,多半是看不上自己这种清清浅浅的女性。

他并没有追求之姿,向来坦坦荡荡,目光清澈,表情从容,文质彬彬,除了不得己的情况下,连她的手都不碰。上一回他们一起出海去钓鱼,只在上船时,浮桥因前面有人在行走而左摇右晃,他轻轻扶着她的腰,后来见她仍是怕得不敢挪步,于是在说一声“失礼”,便抱她上去,一走过浮桥立即就松手放她下来。

程少臣是很精彩的人。有时见他接电话,似乎是工作上的事情,锁着眉头,紧抿唇,表情严肃,分明十分不满,但他只是耐心听,甚少发言,偶然一两句,听起来竟和颜悦色,与他此刻的表情完全不符,而通常那只言片字便将事件盖棺论定,再不容反驳。沈安若在心里暗暗叹服,觉得他十分具有领导气质。其实大多时候他都是歉然一笑,转身到外面去接听。他爱好广泛,在吃喝方面十分讲究,虽然每次都吃得极少。又常带沈安若去各处游玩。沈安若来Y市已有两年多,很多地方都是第一次知道。有一回他们甚至去看了一场艺术学院学生的行为艺术表演比赛,那些节目选材诡异,表现形式光怪陆离,沈安若本以为自己不至于完全没有艺术欣赏细胞,但仍是被雷得瞠目结舌,程少臣在剧场里看得装模作样,到了车上便笑了一路。安若终于找到二人的共同点,他们俩都是那种表面有礼实则不厚道之人。

最初他们只是两人一起吃顿饭,他便送她回家。再后来,他渐渐地邀她出来玩,都是一堆友人一起,通常只是大半天时间。每次他到她公司或她所住的地方接她,知她不愿意很多人看见,都将车停得颇远,送她回家时,如果已经十分晚,便送她上楼直到门口,但从来都不进屋,其实沈安若也从未邀请他进去坐一坐。

他第一次带沈安若见朋友时,有人的笑里便带着诧异,但瞬间又隐去。沈安若隐约明白他们吃惊什么,因为那些人所带的女伴,个个都时尚摩登,娇娆艳丽,举头投足间带着女性诱惑。两相比较,她的装扮虽然并不落伍,却中规中矩,太本分,如画了一半的素描。她的长相本来就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周末不必穿套装也不用挽发,打扮得就更简单,出去玩时通常是牛仔裤平底鞋,宽松的休闲外套,扎起头发,只涂一层口红。那天喝过酒,一个朋友便笑:“少臣改吃嫩糙啦?这位妹妹高中毕业了没?”程少臣于是也笑:“闭嘴,喝你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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