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四幕戏(199)+番外

我摇晃着手机:“那就订一张吧,我去L.A.你回国。”

童桐红着脸,假装犹豫:“可没我跟你一起,你的衣食住行怎么办呀?”

我继续摇晃手机:“我又不是个智障,离了你生活就不能自理了,你回国相你的亲去,那些事我自己电话搞定。”话刚说完被我摇着玩儿的手机就啪一声摔在了了地上。

我们一起沉默地看向对方。

童桐ròu痛地捡起刚给我买的7Plus,抽了抽嘴角:“开不了机了。”一边默默地给我订机票酒店安排接机一边小声嘟囔:“还说自己不是个智障。”

我给了她后脑勺一下,童桐软着嗓子小声求饶:“别别,非非姐,我才是智障。”

临上飞机前童桐千叮万嘱,让我落地就去买个手机,但落地后一路堵车到酒店,和许书然他们碰头时已经八点多,也没找出时间去解决手机的事。

雅克·杜兰是个法国人,当代最著名的天文摄影师之一,成名多年,是我的大学教授雅各·埃文斯的知交好友。埃文斯在世时,杜兰曾经数次前来纽黑文探望他,因那时候我对天文摄影也挺感兴趣,所以跟着他请教了一阵子,算是他的半个门外弟子。

不清楚许书然怎么会知道我和杜兰认识,想来大概是他和杜兰有交情,同在摄影领域,不经意聊起我,才发现大家都挺熟,可以一起约个酒。

许书然订的地方很安静,我最后一个到,看到他们找了个角落正在低声交谈。上一次见杜兰还是在埃文斯的葬礼上。我见过的西方人中,杜兰不算长得最英俊,却最有风度,那种风度内敛低调且老派,不像个艺术家,倒像个国会议员。几年前有一部电影叫《王牌特工》,科林·费斯在里边饰演一位绅士派头十足的英伦特工,那气质和杜兰有点异曲同工。

杜兰看到我便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他生性严谨,少见笑容,我想这几年他一定过得并不开心,因此即便在笑脸上也满含忧郁。但我实在很激动能再次见到他,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礼。许书然显得有点惊讶,大概是只知道我和杜兰算熟,不知道熟到这样的程度。

彼此寒暄后大家就着一些寻常话题聊了一阵子,许书然突然有电话进来,走到一旁去接电话。杜兰取出来一只大信封放到我面前:“打开看看。”

拆开来才看到是五张尺寸一致的深海水母的照片,我脱口而出:“六亿五千万年之花。”

六亿五千万年之花,那是埃文斯生前所办的最后一次摄影展的主题。他花了八年时间走遍全世界的海洋,拍下数百幅水母图,那是一项壮举,那场摄影展在业内影响很大,可载入教科书。那应该也是埃文斯一生中最好的时刻。

其后便是他爱上周沛。他爱上周沛后就没有什么好事,疲于应付小情人和不断涌现难题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办展览,再然后就是车祸离世。

但我记得那场辉煌的展览,六亿五千万年之花,那些照片摄人心魄,像是用埃文斯的灵魂娇养而成,整个A国海洋摄影界在那之后在没有出现过更震撼人心的展览。埃文斯一向根据作品来决定照片尺寸,且每个作品一贯只出一张照片,出过之后就不会再保留底片,所以每一幅都是独一无二的绝版。我记得那场展览后,大部分的展出作品都被埃文斯捐给了博物馆,极少部分在随后被拍卖,他自己只保留了大概十来幅。

我内心震动,抬头看向杜兰,他道:“他的许多作品都在我那里,这次再来他的国家,也是想为他的作品找到合适的人,好继续代他保存。”

我还没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只看到他的脸在昏沉的灯光里有些清瘦黯然。突然就想起埃文斯的葬礼,那时候我满心沉浸在对周沛懦弱得连情人的葬礼都不敢参加的愤怒中,其实没有太关注葬礼现场。但突然回顾,我确实还记得杜兰那时候的背影,看着很寂寞孤单,像是一碰就会支撑不住倒下去。是了,那时候在葬礼上看到他,我其实有点惊讶,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再来探望过埃文斯。想想应该是埃文斯和周沛在一起后,杜兰就再也没来过纽黑文。

我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但我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着眼。

我终于开口,将照片推到酒桌中间,我说:“这些太珍贵,我不知道教授他希望不希望由我来保存,我想他还是更希望你来做它们的保管人。”

上一篇:暖擎天 下一篇:她的名字叫绫小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