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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幕戏(200)+番外

他道:“如果我还有时间……”

我有点茫然。

他却突然笑了笑:“如果他没有出车祸,我想一切都会不同。”大概是很难得找到人一同回忆这位老友,他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我一直在关注他的消息,知道他过得不好,可能在这个国家也不会再有更好的将来,我邀他来法国,也帮他筹备好了工作室。如果他想继续在大学任教,我是说,他很喜欢教书上课,很喜欢孩子们,这和我不一样,我也可以让他去大学继续上课……他出车祸的前一天回复了我,说他想要来法国。”

我突然敏感起来,我说:“你们……”

他看了我两秒钟,有些释然,也有些难堪,他道:“我是他最好的朋友。”顿了顿才加了句:“他一直这么认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想起他刚才说什么时间,我说:“你说你没有时间了是指?”

他像是浑不在意:“我的肺部长了个不太令人欢迎的小东西。”

我捂住嘴。

他却道:“能很快见到他,对我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说这话时他甚至对我弯了弯眼睛。他今年四十多岁,一直保养得很好,脸上并没有烙下多少岁月的印记,那样笑起来时甚至像是很有精神,整个人富有魅力,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绝症病人。

没过多久许书然就回来,两人开始聊近年的冒险,还有一些特别的摄影尝试,所有的话题都很有趣,但我一直无法集中精神加入交谈。显然许书然并不清楚杜兰的身体状况,这场小聚眼看就要往深夜发展的趋势。我借口旅途劳顿,许书然这才终于找来司机。

那晚我很晚才睡着,睡着了也不得安宁,尽是离奇梦境,醒来已经是次日下午。听杜兰昨天提起这趟旅行安排,说过今天下午就会离开L.A.,我赶紧打电话去他房间,却无人接听,再打去前台,听说他已经退房。

无论是杜兰的感情还是他的病情,都叫我感到难以言说的沉重。

我突然特别想念聂亦,想和他说这件事,想他总有好的道理教我看开这生离死别,人事无常。但我没有手机,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就像我妈写的诗:“这世界如此巨大,有山有海,将我们隔开,亲爱的,我找不到一条路,到你的身边去,或是让你,到我的身边来。”

12.

三藩市离L.A.几百公里,飞一趟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室内有个挺大的亚州博物馆,上网浏览时发现有个日本只拍花鸟山林的摄影师这段时间正好在那里展出近几年的精选作品,就准备去看看。晚饭时间碰到许书然。许导大约是想尽地主之谊,询问我接下来的安排,听说我打算逛去三藩市看展,言谈间流露出兴趣。

结果第二天下午果真在展览现场碰到许书然,站在一幅处理成水墨风格的云雾风景跟前,视线凝在墙壁上的巨幅照片上,眼神却像是放空了,模样有点神游天外,我站在他旁边好一会儿他都没发现,异步时还差点撞到我身上。匆忙说对不起时才发现是我,他像是愣住了,定格在那儿好几秒,然后突然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如释重负地走过来一步,笑着道:“我想可能会碰到你,没想到真碰到了。”

我也看着他笑,又看看他周围:“许导一个人?”

他点头:“一个人。”终于反应过来我在暗示什么,哭笑不得道:“你以为我带了女伴?”

我继续笑,理解地拍拍他的肩:“不用防着我,我不是娱记,不会回去乱讲,你enjoy。”说完退了两步跟他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睛,就笑着准备离开。

没走两步他却跟了过来,单手揣在休闲裤裤兜里,目视着前方道:“没和你一道不是因为有女伴不方便,是因为今天上午我才确定自己有时间过来,以为你一大早的飞机已经飞过来了。”顿了顿又道:“我已经空窗好一段时间。”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看不出来许书然一个花花公子,分个手还能伤情这么久,可见他对Erin应该是很不一般,可既然放不开干吗还要分手,我倒是不太认为会是Erin主动要甩他。花花公子的世界也是让人搞不懂。

他问我:“看完展你有什么安排?”

我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就瞎逛。”

他点了点头。

我不太理解他点这个头是什么意思,就直问了,我说:“你点什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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