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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幕戏(68)+番外

我问她:“你觉得可能吗?”

她怒目圆睁:“那你要我怎么样?”

我说:“自己走五公里出去打车回家,打车的钱我可以给你,其他没的选。”从钱包里拿出五张人民币。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指控我:“聂非非,你太虚伪,揍聂因的时候那么凶,聂家大少一来你就装善良,聂家大少处置聂因的时候你都高兴坏了吧,还假兮兮地装识大体装温柔,你就没一点儿真性情!”

我收回手上的五百块:“打车的钱没有了。”

她冷笑:“哦?我刺痛你了?你这时候都气坏了吧,你敢当着聂少的面像揍聂因那样揍我吗?”

我都快被这熊孩子烦死了,尤其是她一激动头上的假发就颤抖,简直让人不能忍,我痛苦地说:“你这假发哪儿买的,以后咱能换个店吗?”

她咬牙切齿:“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我说:“那好吧,不会有人来接你,也不会有人送你,回程自理,以后再有事没事给我短信,小心削你。”说完我就走了。

她追上来:“聂非非你敢跟我真性情一次吗?”

我实在有点儿无奈,诚恳地跟她说:“你看,我跟聂因认真,是因为他坏,我不跟你认真,是因为其实你不坏你就是挺中二的。”

她茫然:“中二是什么意思?”

我说:“……多读点儿书。”

我都跟聂亦走到电梯口了,她再次追上来,一边瞄聂亦一边小声嚷嚷:“聂非非你等等,我不管,你们留下来我也要留下来,你们去哪里我也要去哪里,表姨妈说了你要照顾我!”

聂亦看了我一眼,我耸了耸肩。

芮静当然不可能跟着我们去后园,最后是聂亦让经理在前园给她开了个独立休息间,随她怎么折腾。

一场闹剧才算是正经落幕。

04.

过道里的老座钟指向十点半时,我在二楼的露台吹风。四十多分钟前我和聂亦从前园回来,吃过晚饭各自回房洗漱,然后他睡了我醒着。

今晚有很明亮的月光,月桂湖波光粼粼,像一块织了银线的黑色丝缎,柔软地铺在安静的景区中。身在湖中的孤岛上,看不清湖边遍植的月桂和枫树,林木都化作一排排黑色的影子,中间透出一些暗淡的灯光,像是黑黢黢的地宫里长明不灭的人鱼膏。

我想起有天晚上我妈到工作室来看我,我们一起坐在窗边喝茶。

我的工作室位于本市金融中心双子楼其中一座的第四十层,从窗户望出去,半个S城的霓虹夜都能尽收眼底。我妈看得直皱眉,和我抱怨,说古时候提起夜色,有月照花林皆似霰,有江枫渔火对愁眠,还有夜半钟声到客船,美、安静、忧郁,激起人无限遐思,如今城市的夜晚却简直不能看,越来越和情思这两个字沾不上边,楼宇高大,霓虹闪烁,人群喧嚷,惹人讨厌,幸好我们家不住城里,尚可忍耐。

为了我妈的诗人情怀,我们一家人在郊区一个半山腰上住了整整二十多年,那地方美、安静、忧郁,能激起人无限遐思,且蛇虫鼠蚁充裕,交通异常艰难……一直艰难到最近——听说下个月市政规划打算在山下两公里外修一个巴士站。

我活了二十三年,都不太能明白我妈的这份情怀,今晚却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

没有霓虹灯作乱,能清晰地看到头顶的夜和月色,风从林间拂过来,带来植物的清香,聂亦正躺在我身后的屋子里毫无防备地安睡。满足感如同席慕蓉的那句诗,像日里夜里的流水,又像山上海上的月光。对了,月光,有一首老歌叫《城里的月光》,是那种老派的旧旋律,歌词也很舒心温暖: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守护他身旁,若有一天能重逢……什么什么的。

在露台上待了十多分钟,被夜风吹得越来越清醒,一看时间不早,打算下楼去煮个牛奶。

站在一楼饭厅里咕嘟咕嘟地边喝牛奶边酝酿睡意时,我妈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其时已经十一点。郑女士从来不在十点半之后给我电话,我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赶紧接起来。

我妈的声音有点儿紧张,劈头问我:“非非,你没有被欺负吧?”

我愣了一下,不太清楚包厢里那出闹剧怎么就传到了我妈那儿,答她:“您是说聂因那神经病?没事,我揍了他一顿,聂亦准备把他送去美国,几个月之内他应该是没法儿再来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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