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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满楼(3)

“傻囡,蹲在地上干什么?等久了吧?你爱吃的蛋筒冰激凌卖光了,我就又跑到你们宿舍楼附近的商店去买的。”父亲歉意地说着,一面扶葛芬起身,把蛋筒冰激凌塞到葛芬手中。

葛芬低着头大咬了一口,口中是冷,眼中却是热,泪意盈盈。

葛芬学着听每一个人不同的脚步,学音乐的人本就对声音很敏感,不过两天的时间,葛芬已经可以轻易辨别出父亲、母亲的脚步声。渐渐地,她连每个护士的脚步声都分辨得一清二楚。葛芬学着用心去触碰外界,她能感觉到太阳在屋中的变化,甚至能猜测出时间。

……

手术前一天,葛芬又去了一趟东湖,她闻着微风送来的花香,轻轻地对着湖面说:“你还记得脾气很坏的我吗?我会活下去,还会努力活得越来越好,即使手术失败。”

亚热带的初夏,已经热得人心烦意乱。骄阳高挂,空气被晒得无一丝力气,腻乎乎地贴在人身上。葛芬才走了十多分钟,背脊已经汗湿。虽然打了伞,可灰白水泥地面反射起的太阳光依旧让她眯着双眼。就在她站定,确认着门号时,花荻的身影进入眼中。

院中虽有一架葡萄藤,身形修长的花荻却直直立在一无遮阴处,仰头望天,表情陶醉,似乎他每一个毛孔都感受着阳光的炽热。

葛芬看着他享受的表情,禁不住把伞移开,立即又遮了回去,阳光太刺眼。她仔细看了一眼门号,没错,是这里,但她实在不愿打扰这个男子,反正也来得有些早,于是静静立在院门口。

 

“门口有人吗?”自小黑暗中的生活,让花荻的其他感观极其敏锐,虽然葛芬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但花荻依旧察觉门口似乎有人,遂带着笑意试探地问。

葛芬心口微酸,这个立如玉树,笑如春风的男子竟然是个瞎子。她忙道:“我叫葛芬,是来见黑先生的。”

“我就是。黑瞳是我作品的署名,你叫我花荻就可以了。”花荻走了两步,向葛芬伸出手。

这么年轻英俊的黑瞳?一个看不见的黑瞳?葛芬幻想了好多次黑瞳是如何样的人,世事再次证明结果总是在人的意料之外。呆了一会,葛芬才赶紧伸手与花荻握了一下,握住他的手时,葛芬惊觉自己满手心都是汗,不好意思地又赶紧收了回去。

花荻在前领路,体贴地道:“屋子中比较凉快,我们边走边说。我直接叫你葛芬可以吗?”

葛芬一面收伞,一面点点头,又立即醒觉对方看不见,忙道:“可以。”

花荻笑说:“今天你先熟悉一下周围环境,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工作,如果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告诉我,希望我可以提供一个舒适的工作环境。我也算是G音乐学院的毕业生,说起来还是你的师兄,所以不要客气。”

葛芬心想,但凡G音乐学院毕业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黑瞳是从G毕业的呢?阳光音乐的三个创始人之一。其他两位早已放弃音乐,专心经营公司,只有黑瞳还是真正的音乐人,业内最负盛名的歌词作者。他的歌词内有中国古典文学的洗练内蓄,外有符合时代流行的节奏动感,字里行间一反时下的叛逆灰暗,而是对生活的热爱感悟,是流行歌曲市场内罕见的叫好又叫座的作者。虽然为人极其低调,不出席任何颁奖典礼,也不接受任何采访,可关于他的传闻依旧满天飞,什么未参加考试破格录取,教授的关门弟子,单独授课,两年就毕业,音乐学院年纪最小的毕业生。

小楼共三层,底层因为在地下,所以从外面看来只是两层。底层是工作区,一层有厨房和客厅,唯一让人联想到主人身份的就是那架巨大的三角钢琴。花荻领着葛芬参观了地下的工作区和一楼,一路行来,葛芬只是随在花荻身后用眼睛看,偶尔问一两句和工作相关的问题。

花荻第一次碰到陌生人把他当作正常人看,不会碰到门就帮他开,时刻提醒着他注意前方有个凳子,或右面有个椅子,他们总会一面刻意避免着盲人,残疾人的词语,努力做出一副把你当正常人的样子,可一面又时刻提醒着花荻,你是不正常的。

花荻指了指三楼道:“那是我的私人生活空间就不请你上去了,我还要去院子中感受一下阳光,你随意。”

葛芬捧着手中的冰水,立在屋廊下,静静看着站立在院子中的花荻。花荻又站了会,满意地叹口气,走进了屋廊下,葛芬忙轻声道:“我站在左边的藤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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