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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谣(233)

萨萨儿一脸激愤,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释难天为她做了多少,又牺牲了多少,到了此时还不忍心让她知道。但是心中的天的吩咐,他不敢半点儿违背,只能压下一切悲伤和愤怒去请那个女人。

孟西漠听到玉儿在屋外叫嚷着要进来,他知道拦不住她,只能决定放她进来,可解毒时,她只要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势必会问他的腿怎么了。

他命塍引熄灭了灯,玉儿进来的一瞬,他弹了迷药。

夜已过半,霍去病身上的毒完全清除。精疲力竭的孟西漠默默凝视着并肩睡在榻上的霍去病和玉儿。

有风从屋外吹进,吹熄了蜡烛。屋内倒不觉得昏暗,皎洁的月色倾泻而入,恰恰映照在玉儿脸上,越发显得肤色如玉。

距离这么近,近得自己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

可距离又这么远,远得她永远不知道他和她曾经有多近,远得今生再无可能。

初次相识时,那个衣衫褴褛、放声大笑的少女。

长安城再次相逢时,那个心思细腻、谈笑间照顾他于无形的女子。

她屋上赏月,他院内吹笛。

星夜探访,却在他窗外静站不前的女子。

为了他去学吹笛,一片芳心全放在一曲《越人歌》中的女子。

从秋到春,从春到冬,她种着鸳鸯藤,也种着她的心,种着对他的情。

当日笛子上的点点血迹,她的心痛,他以为只是人生的一个片断,却不料成了他一生的心痛……

原来一切都清晰得仿佛昨日发生,她搁下笛子,转身而出的一步步依旧踏痛着他的心……

鸳鸯藤前,为什么会残忍地把袖子从她手中一点点拽出?孟西漠,你当年怎么可以对她如此残忍?对自己如此残忍?为什么不可以放纵自己一回?

……

如果第一次听到曲子时,他说了“好听”。

如果她凝视他时,他没有避开她的视线。

如果她握住他的袖子时,他没有拽出。

如果她飞跃上墙头时,他能开口解释。

如果在他病中,她抱着他时,每一句的许诺都是真的……

如果……如果……人生偏偏没有如果。

不知道痴看了多久,屋子内渐渐昏暗时,他才惊醒。

月亮已经要坠落,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新的一天要开始了,可他却要永远退出她的生命。

霍去病和她是般配的。

他能陪着她纵横四海,能驰骋万里,能爬最高的山,蹚最急的河……

而自己……

孟西漠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从此后,这一生都只能依赖轮椅了。

一方绢帕,却是万千心思。

他提起笔又放下,放下又提起,最终还是没有能写下“玉儿”二字。

他无法和她诀别,只能用“霍去病”开头。

玉儿一进哈密就能看到金色为沙漠、碧色为泉水的月牙泉形状的医馆招牌,和当年她戴过的耳环一模一样,她会立即明白到哪里去接逸儿。

当日在月牙泉边月下偶遇时,他因为霍去病在他面前故意重重说出“夫妇”二字而有几分气,也想看看霍去病看到玉儿对这个招牌的反应时的表情,此时却后悔用了这个招牌,现在他宁可玉儿永远不要想起他。

当“相见无期”四个字写下时,他面上奇异地带着笑,可笑下的那颗心却刹那间灰飞烟灭。

玉儿,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以你的性格,如果知道我双腿因为替霍去病解毒而彻底废掉,恐怕再不能安心和霍去病去过你们的畅快生活,可我要看的是飞翔着的你,而不要看因为愧疚而被羁绊住的你。

清晨的阳光斜斜打进了屋子,榻上的二人被一片绚烂至极的华光环绕。

孟西漠微笑着想,他们的世界是属于阳光的。

他握起了玉儿的手,迟疑了一瞬,缓缓低下了头。

唇,深深地落在,她的唇上。

玉儿,原谅我做了小人,原谅我对自己的放纵……

她的唇和想象的一样,甜蜜、芬芳、温暖,可这个过程却是永远都没有想象到的……竟是一种痛到骨髓的苦……这唇齿间的缠绵,口舌间的旖旎,是以绝望为烙印……

良久后。

他抬起了头,把她的手放在了霍去病的手中,决然转身,推着轮椅向外行去。相见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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