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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许诺(30)

轩辕妭含笑道:“我早料到了。”

“二妹瑶姬自出生就有病,她缠绵病榻这么多年,父王的全部关爱都给了她。我只能很快地长大,不仅要照顾刚出生就没有母亲的榆罔,还要宽慰父王。有时候看到瑶姬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父王跟着一起痛苦,我甚至心底深处偷偷地想,瑶姬不如……不如死了算了,对她、对我们都是解脱。”

轩辕妭默默握住了云桑的手,母亲十分怜惜云桑,曾感叹这丫头从未撒娇痴闹过,似乎天生就是要照顾所有弟妹的长姐。

“三十年前,瑶姬真、真的……去了,父王大病,卧榻不起。几乎要追随瑶姬一起去找母亲,我一滴眼泪没掉,日夜服侍在父王身边。父王的病一点点好转,我却渐渐发现自己承受不了失去瑶姬,她看似孱弱,但总是在我最需要时陪伴着我。”云桑看着轩辕妭,“你也出生在王族,自然知道王族中那些不见鲜血的刀光剑影,榆罔秉性柔弱,很多事情我必须强硬。有时候,累极了,连倾诉的朋友都没有一个。只能呆呆地坐着,瑶姬会跪坐在我身后,解开我的头发。轻柔地为我梳理,药香从她身上传来,好似一种安慰;夏日的夜晚,我查阅文书,她会坐在我身旁,裹着毯子,慢慢地绣香囊;冬天时,她禁不得冷,却又渴望着雪。总躲在屋中,把帘子掀开一条fèng,看我和愉罔玩雪。我们拿个雪团给她,她就好像得了天下至宝,欢喜得不得了……”

云桑的手冰冷,簌簌直颤,轩辕妭紧紧握着她的手,想给她一点温暖和力量,“大殿内再闻不到瑶姬的药香,我难受得像是整颗心要被掏空,可我还不能流露出一丝悲伤,因为父亲的病才刚有好转,不敢刺激到他。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被惊雷炸醒,瑶姬再不会抱着枕头,站在帘子外,小声地问我‘姐姐,我害怕,能和你一起睡吗?’我一直以为是我在陪伴、安慰她,可如今没有了她身上的药香,我突然觉得雷声很恐怖。这才明白,那些可怕的夜晚,不仅仅是我在陪伴瑶姬,也是瑶姬在陪伴我。雷雨交加中,我冲下了神农山,找到驻守在高辛边境的诺奈。当我闯进他的营帐时,他肯定吓坏了,那段日子,我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蜡黄。此时匆匆下山,衣衫零乱,披头散发,浑身湿淋淋,连鞋子都未穿。”

云桑看住轩辕妭,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我不知道我怎么了,竟然一见他就抱住他。那一刻,就好似终于找到了个依靠,把身上的负担卸下来,我在他怀里嚎啕痛哭,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失态。后来,他一直搂着我,我一直哭,就好似要把母亲去世后所有没有掉的眼泪都掉完,直到哭得失去了意识。”

云桑脸颊绯红,低声说:“我醒来时,他不在营帐内。我也没脸见他,立即溜回了神农山。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联系,后来我们都绝口不提那夜的事情。全当什么都没发生,他对我十分冷淡,但、但……”去桑结结巴巴,终究没好意思把“但我们都知道发生了”说出口。

神农和高辛都是上古神族,礼仪繁琐,民风保守。轩辕却民风豪放,对男女之事很宽容,所以轩辕妭和云桑对此事的态度截然不同。轩辕妭觉得情之所至,自然而然,云桑却觉得愧疚羞耻,难以心安。

轩辕妭含笑问:“姐姐,你告诉诺奈你的身份了吗?”

云桑愁容满面,“还没有。起初,我是一半将错就错,一半戒心太重。想先试探一下他的品行,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害怕告诉他真相,生怕他一怒之下再不理会我。我就想着再熟悉一些时说,也许他能体谅我。可真等到彼此熟悉了,我还是害怕,每次想说。每次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后来发生了那件尴尬的事情,他对我很疏远冷淡。我更不好说,于是一日日拖到了今日,你可有什么办法?”

“不管你叫什么不都是你吗?说清楚不就行了。”

“信任的获得很难,毁灭却很简单,重要的不是欺骗的事情的大小,而是欺骗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将心比心,如果诺奈敢这样欺骗我,我定会怀疑他说的每句话是不是都是假的。诺奈看似谦逊温和,可他年纪轻轻就手握兵权,居于高位。深得少昊赞赏,诺奈的城府肯定深,获得他的信任肯定难,我却、我却……辜负了他。”云桑满脸沮丧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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