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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酸(62)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电话又尖锐地响了起来,周楚暮索性把电池下掉,扔到了一边。

我问他:“你欠别人钱?”

“你别管。”他说。

“欠多少?”

“我都叫你别管!”他冲我大吼。

“可是……”我用一种非常坚定的声音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如果你的的事我不管,那谁能管呢?”

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如果有人在大街上这么看我,我一定会认为我的脸花了。时间好像停住了一般,我倔强地抿着唇昂着头,等他的答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说话,说话的同时,还拉了拉我前额的刘海:“那,你能借给我一千块吗?”

一千块。

我没有。

但是我微笑着对周楚暮说:“好吧,你等我,我去拿。”

说完这话,我站起身走到门边。他一直跟着我出来,轻轻地在我身后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说:“对不起,我不想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你知道的。”

我拼命地点头。泪水又一次在眼眶里酝酿。

他是心疼我的,我知道。

可我说的也是真话,从重遇那天起,我们就是两个相依为命的孩子。周楚暮,我的小爱人,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我不知道我的眼泪是什么道理,可我知道不能给周楚暮看见。我害怕他会以为,我借钱给他,是我心不甘情不愿的事。

我向上帝发誓,我是真心要帮他的。

“你是去银行吗,要不要我陪你?”周楚暮勾住我的手指,甩了甩我的手臂问。

“不要了。”我松开他,“你在家等我就好,我去去就回。”

“那好吧。”他说,“晚上我在算了等你。”

那天,他一直把我送到公车站台,看着我上了车,直到车开了,还小跑着追了几步,跟我挥手。他眼神里对我的依恋,像一条粘连的丝线,距离越来越远,却没能把我的意志从那眼神中分割开。

下了公车我直奔回家。推开家门,发现于根海不在家,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径直走向她,开门见山地说:“给我一千块。”

她抬眼看我,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弄丢了同学的掌上游戏机。”我说,“我得赔他。”

“你应该小心点。”她说,“不要总是丢三拉四的。”

我讨厌她这样岔开话题,于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用恳求的语气对她说:“把钱给我,好不好?”

她还是那样的语调:“我没有。”

“那他呢?”我的意思当然指于根海,我指了指他的房间——自从她信佛以来,她就和于根海分居了,主动搬到客房去住。

“你自己跟他要。”她说完便不再看我,还顺便按了一下遥控器,把频道转到一个永远唱着嗯嗯呀呀

窗体顶端

窗体底端

京剧的台上,仿佛在拒绝一个被拖欠数年工资的农民工。

我是她的女儿,她是母亲。可是,她居然对我这样。

我终于被激怒了,伸出手,一把把茶几上于根海用的那个偌大的透明的玻璃烟灰缸扫到了地上。烟灰缸在地板上砸出一个坑来,居然只碎了一个角。她伸长手,把它从地上捞起来,冷静地对我说:“林枳你脾气越来越坏了。”

荣幸,她居然还记得我叫林枳。

我带着对她彻底的失望,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绝望地走出了家门,她没有喊住我,甚至没有问我要到哪里去。

我机械地移动着自己的步子,没有了任何的想法,只想走,走,离开这里,去哪都好。

我没有坐车,一个多小时后,我走到了“算了”的门前。

我没有钱,我帮不了他,可是,我最想见的人就是他。

我刚进酒吧的大门,就看到周楚暮冲上来一步,手指像钳子一样扣紧我的胳膊,神色紧张地问我说:“怎么样,钱带来了吗?”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群不怀好意的人。

“我都说了,立马还钱。”周楚暮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对我说:“林林,快,把钱还给他们,我们走。”

“我没钱。”我的表情估计和我妈妈一样欠揍,可是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比周楚暮更加一百个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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