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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服的裙摆(34)

“是不是要很多钱?”伊蓝问。

“你不要担心。”秦老师说,“我这就回去想办法。”

“可以卖房子。”伊蓝说。

“那怎么行?卖了房子在城里怎么安身?”秦老师安慰她说,“还不到那一步,不是还在化验吗,也许是误诊也难说。”

误诊?

好像这么多天以来,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两个字上。

伊蓝和单立伟告别后并没有回病房,而是去了主治大夫的办公室。主治大夫是个中年女人,伊蓝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打电话,那个电话很长,大约是说晚上在哪里吃饭唱歌,伊蓝站在一旁,很耐心地等她打完才开口:“我想问问47c黄的病到底怎样?”

她翻着病历。看了看伊蓝说:“你是她什么人?”

“女儿。”伊蓝说。

“那天那个呢?”

“朋友。”

“还有别的亲人吗?”

“没有。”

大夫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说:“其实我那天就说过了,快筹款吧,准备手术,越拖会越麻烦的。”

“需要多少?”

大夫看了看伊蓝说,“先准备十万再说。”

伊蓝的头轰轰乱响,她只有一万块。那一万块是她的奖金,除此之外,她们的存款实在算不上一个数目。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病房。她不高兴地说:“送个人怎么这么半天?”

“去了一下卫生间。”伊蓝说。

“我今天要出院,你去办一下手续。”她说。

“不行的。”伊蓝坚决地说,“你不可以出院的。”

“你懂什么!”她说,“这里睡一天是睡一天的钱,我宁肯在家里睡。”

“你就知道钱!”伊蓝说,“钱有什么用!”

她一耳光挥到伊蓝的脸上来。

旁边病c黄上陪c黄的阿姨都看不下去了,她疾步走过来,拉开伊蓝说:“不要打孩子,我看这两天她都累坏了。”

“我家的孩子!”她直着脖子喊,“我打关你什么事!”

“你打!”伊蓝推开那个好心的阿姨,冲到她面前说,“你打啊,打啊,你打我你的病就能好了吗?如果能,你打死我好啦!”

“别这样,姑娘!”阿姨冲上来抱住她,劝她说,“算了啊,妈妈也是身体不好。”

眼泪从伊蓝的脸上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看着伊蓝的眼泪,忽然就怕了。

这么多年,她很少见到伊蓝流泪,伊蓝的泪水轻易地击垮了她,她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然后,她从c黄上下来,摇摇晃晃地朝着外面走去。伊蓝远远地跟着她,看着她在过道上询问一个护士,两分钟后,她走进了刚才伊蓝才进去过的那个办公室。

伊蓝在墙边靠住身子,努力让自己站稳。

知道就知道吧,知道了,也末必就是坏事。

林点儿和萌萌就是在这时候来的。林点儿戴了一顶有些夸张的花糙帽,她和萌萌的脸都被晒得红红的,由此可见外面的阳光有多么的炙热。

“我都知道了。”萌萌说。

“我们都知道了。”林点儿说。

坏消息,总是传得这么快。

伊蓝把头扭过去,看着她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伊蓝知道,她也知道了。她走的慢慢的,很慢很慢,脚看着地面,头低着,像是在费力思索一些什么。伊蓝不由自主地奔过去,扶住她。她并没有拒绝,母女两个就这样走回了病房。

伊蓝扶她到c黄上躺下,她忽然变得像个孩子,说:“我要喝水。”

伊蓝倒了水来给她,她几口喝了,倒到c黄上,眼睛闭起来,像是睡着了。但是伊蓝清楚,她没有睡着,她的大脑还正在反应,超速度地运转,慢慢消化和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

林点儿的小脑袋探进病房,向伊蓝招手,示意她出去。

伊蓝走到外面。林点儿说:“伊蓝姐,电视台让我给你带个话,省里的比赛在八月二十九号,开学前两天。”

“我去不了。”伊蓝朝里看看说,“她这个样子我哪里也去不了。”

“第一名有三万块奖金。”萌萌说。

伊蓝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又飞快地暗了下去。

“来不及的。”伊蓝说,“医生说这两天必须交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