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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122)

“绝对牛逼的行为艺术!”有人接上去评价,“虽然于安朵同学的自杀表演已经是天中一年三度屡见不鲜的保留节目了,但是这次——我还是不得不说,怎一个雷自了得!”

“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讲,静脉的血绝不可能喷到半米多高。”肖哲说,“你们在吹牛,鉴定完毕。”

“真没吹,我们那个女的副校长差点就晕过去了。不过这场演出力冠群芳,募得最多款项,你想想,人家为了打广告命都豁出去了,大家给点钱算啥啊。”

“无孔不入的炒作,错把恶俗当艺术!”肖哲忿忿不平地说。

“自杀不是件有趣的事情。”我打断他们激动的谈话,说,“还请你们多积点口德。”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帮她的话来。但我始终相信,她这一次绝不是作秀,就凭她出事前对我说的话,我也绝不相信那只是一场“表演”而已。

而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去杀人,我不相信,纵然他是个流氓、痞子,大家、偷东西,甚至贩毒,但他不会杀人,不会。

肖哲激愤未平:“马卓,你敢相信吗?人类社会发展的二十一世纪,自由民主本该深入人心,真正无孔不入的却是腐化堕落精神。天中堂堂优秀学府这种人竟然也能引领风骚!可怜颜舒舒白白牺牲了!”

“颜舒舒有消息么?”我在他的慷慨陈词之后问道。

“没。”肖哲说,“但我们不会忘记她,她是个弱者,因为她的对手不是人,而是这股不良风气。”

我猜此时此刻,估计除我和肖哲,天中校园里恐怕再也不会有人谈到颜舒舒。如此说来,她真的不必要躲得那么远,虽然不必像于安朵,抵死当轰轰烈烈的主角,但又何必太看重自己呢?——十七岁的光景,失败与荣光,都不过短短一瞬,除了自己,无人记得那惊心动魄。

不过我相信,颜舒舒一定可以重新开始。于安朵总有一天也会伤愈无事,只可怜的是她,如此不留余地将自己放逐到绝路,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柳暗花明的机会?

(3)

周四的晚上,我洗漱完毕要回宿舍的时候,宿舍已经熄灯了。昏暗的走廊忽然闪出一个人,伸手把我拦住,吓我好大一跳。

是王愉悦。

“马卓,可以来一下么?”她语气略带恳求,和往日完全不同。一把把我扯到一楼楼梯的拐角处,她声音急促地说:“我有事求你。”

“有话就直说把。”

“她一直没康复,你可以去她家看看她么,她想见你。”

“算了吧。”我说,我想起舞蹈室的那一次,也是因为王愉悦的引领,我去见于安朵。那是一次相当不愉快的经历,经过很久后,一到黄昏,我的耳朵就会出毛病,老听到刀片和皮肤接触的可怕的声音。那个有些神经质的漂亮女生,我直觉还是离她越远越清净。

“求求你了。”她低声下气的语气让我怀疑自己的耳朵真的出了毛病。

王愉悦剪着男孩子一般的短发,身材结实,皮肤黝黑,是那种感脸型的女生。若不是个子小小的,说不定会被当成是于安朵的男朋友。或许是因为脑子里少根筋的关系,一直是绿叶的角色。可她一直当得很舒心,就不能不说是她的本事。

只是我对她一直都没好感。

“还是算了吧。”我说,“我跟他还没有那个交情,替我祝她早日康复好了。”

“马卓!”王愉悦不放我走,“只要你肯去她家,以后叫我给你干什么都行。成吗?”

我还是推开她,端着我的脸盘准备回宿舍,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扑通”一声在我身后跪了下去,我在楼道的镜子里看到这一幕,慌得丢掉脸盆,转身伸手去拖她起来,要是被人看见,还不知道会误会成什么样。可是她太重了,我压根拖不动她,她哭着说:“安朵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请你一定帮帮她。她现在被关在家里,连自由都没有,真的很可怜,求求你,帮帮她吧。”

不知为何,这个举动让我想起了颜舒舒,想起那一次在教室的凳子上替颓唐的我鼓掌,诅咒说我闲话的人“烂掉舌根”。女生之间的情谊,真的就像一瓢清水,无论谁握着碰一碰,都可以荡漾到溢出来。所以,虽然不明白她那句“帮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心还是在那一瞬间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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