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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134)

我走到门边,从猫眼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正踮起脚尖往里张望。我把门打开,她下一跳,退后一步,看着门牌问:“这里是张阿南的家吗?”

“是的。”我说。

“你是谁?”她好奇地打量我。

“我是她女儿。”

“哦,你好!”女人热情地说,“天热了,我在老家带了些可以防暑降温的好东西,送过来给他。”

我不知道该不该替他做主收下,于是灵机一动说:“他不在家,要不,你下次再来,记得事先给他挂个电话。”

“好吧。”女人正要走,却又回国身来打量我,好奇地问:“你多大了?”

“这位大妈,难道你不知道,问女生年纪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么?”我说完,把门砰地一声拉来关上了,过了好一会儿,屋外才传来那个女人下楼的脚步声。其实关门的刹那我就有些后悔,跟他生活这么多年,我好像都没有学会对他人的温和,反倒是很好地继承了她的尖酸刻薄,改都改不掉的坏毛病。

正好他洗完澡出来了,我告诉他说:“刚才来了一个女的,说要给你送礼。不过我没收。”

“挺好。”他说。

学得倒是挺快。

我看他一眼,问他说:“她谁啊,追求你吗?”

他一赖到底:“我都没见着人,哪知道是谁!”

“我觉得她很不礼貌,问东问西的,我都说我是你的女儿了,她还不信!”

他哈哈笑着说:“不信的人又不是她一个,随他去吧。”

我白了他一眼,进了洗手间。我在洗手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机放在洗脸台上,一定是刚才忘了拿出去,我替他拿起来的时候正好来了一条短信。他用的是多普达的手机,短信刚来的时候会直接显示在屏幕上。

那是你挑娇滴滴的短信:

阿南哥,明晚做好火锅等你,你不来我就一直不吃。

我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一定是刚才那个女的!这让我心里稍微有些不慡。在我看来,让他动心的女人,不光要会做火锅吃,会送礼,还一定要比林果果漂亮才行。

第二天晚上我仔细观察他,他并没有出门,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些日子他好像真的挺走桃花运,不少女人都对他有点意思。除了那个找上门来的女人,还有一个什么公司的女老板,没事就开着车到超市找他“谈谈生意”什么的。奶奶知道以后嘴都合不拢,还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问我:“马卓,你想要个啥样的妈妈,年轻的,漂亮的,还是会干活的?”

好像他是皇帝,有千万妃子站在他身后随他挑。

不过话又说回来,寂寞这么多年,也该轮到他风光风光了。只是最后的结果犹如一个充满玄机的令我好奇的迷,让我有一窥到底的欲望。

我停不下我的猜想,直到期末考试如洪水猛兽般来临,将这些细枝末节完完全全淹没在习题之中。

或许是心情不错,那次考试,我发挥得也不错,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三,总分领先肖哲八分。

老慡公布分数的那天,肖哲做出拿墙撞头的假动作以后,对我说:“谢谢你,马卓,你让我有了更上一层楼的勇气和信心!”

王愉悦就在这时跑到我们班来找我。我出去,她很高兴地对我说:“安朵从南京看病回来了,医生说她没问题!她请你放假后到她家做客。”

“谢谢。”我说,“她有何打算?”

“期末考当掉了,她想降级,不过她爸想替她转学。”王愉悦说,“也许过完暑假,她就要去南京上学了。”

“是吗?”我说,“她没事就好。”

“她说她要忘记所有,重新开始。”王愉悦说,“她还让我告诉你,她的诺言是算数的,她会跟他了断一切。让你放心。”

难道过去的一切,真的是想忘就一定能忘的么,我觉得不可能。相反的是,越想忘记的事情,我却记得越清楚——这是一定的。

放假的那天,我最终还是拒绝了于安朵的邀请。其实并不是见外,而是我很害怕到她家之后,会见到我不想见的人。

答应过阿南的事,我不想对不起他。

那天阿南开车来替我拿东西,从学校开车回家短短几分钟,他手机响数次,他均按掉没接,后来干脆关掉了。而他车上的音乐,居然从甜甜的邓丽君换成了一个忧伤的男声,唱着一首我从没听过的歌:究竟我,应该属于哪个感情世界里的蜉蝣,除了你,还有什么?忧伤到要滴水的声音,完全不是她以前喜欢的那个调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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