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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60)

会死掉的。

下部少年14

我耳边又响起了他说的那四个几乎如出一辙的字:“会死人的。”我伸出手,捂住耳朵,想让那些萦绕在我耳边的咒语消失,但收效甚微。

他为什么又要去跟人打架?为什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

“求你,好吗?”于安朵居然把手伸过来,握住我的。

我这才触电般丢开她潮湿的双手,有点清醒过来。我应该当机立断取下我脖子上的东西,让她拿去,还给他。这对我本就不应该是什么珍贵的玩艺,不是吗?可是,我还是做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行动,我站起身来,完全不理会于安朵的要求,而是用跑的速度,离开了图书馆。

半小时后,我站在了那个巷口。

我循着记忆慢慢往前走,13弄27号,没错,应该是这里,我记得那个暗黄色的大灯炮,还有停在不远处的那一辆小小的车。我才发现车是绿色的,这一次它被洗得很干净,像一个铁虫子,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我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亲自把东西还给他,我就走。我来,只是为了亲自把东西还给他。还给他,我就走,一分钟也不停留。

门紧闭着,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的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他们飞快地走近了夏花的车,手里各自拎着一个铁桶,铁桶倒出汽油一样的东西,从车头一直浇到车尾。

做完这一切,一个男人拿出了口袋里的打火机。

“住手!你们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冲上前去,拦住了他。

“不想死就滚开!”那男人大声凶我,手里的打火机蓄事待发。

“不要!”我跳起来,抱住他的胳膊拼命往下拉。他甩不开,手也使不上劲,就在我们拉扯之时,门砰地一声开了,我看到夏花跳了出来,大冬天的,她只穿着一件波西米亚的睡裙,趿着一双毛茸茸脏兮兮的拖鞋,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二话不说,上来就要砍人。古话说得好,狠的还怕不要命的,那两个男人见状,立刻扔下铁桶落慌而逃,只听见夏花破口大骂,声音朗朗似能传到千里之外:“烧我的车!你给我带个话给于秃子家的疯婆娘,我要杀他全家!”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个男人掉下来的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塞进口袋。

夏花看我一眼,一语不发,提着刀走进家门去。没过一会儿她又出来了,身上多了一件很厚的军大衣,外加手里两大块绒布,扔一块到我脚下说:“帮忙啊。”

我捡起布来,跟她一起擦车,汽油的味道很浓,我差一点就要呕吐,我仰起头来深深呼吸,却听到耳边传来两声:“砰砰!”我以为车爆了,吓得赶紧往后一退,恶作剧成功的夏花却哈哈大笑,把那张臭哄哄的绒布当道具在手上甩开了花,唱戏一样拖着嗓门指着我说:“小妞,今天谢啦,你胆大跟我有一拼咧。”

她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来清理她的车。后面的事情她没再让我做,只是让我帮我看着路人,不要让抽烟的人经过。在门边,看她的一举一动,不觉厌倦。她真的太像她了,就连皱眉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是谁要烧她的车,难道就连这一点,她也和她一样,有很多的说不清的敌人吗?

黄昏来临,阳光一点一点地褪去。等她终于忙完了,她走到我面前,对我说:“谢谢啊,小美女,今天多亏了你,要不这里就是一片汪洋火海了。”

小美女?我记得她曾经讽刺我长得丑。

“找他?”她重重地拍我肩一下,朝我扬了扬下巴说,“进去吧,他躺那里呢,几天没吃了,像个死人。”

“为什么?”我问她。

“我知道为什么就去医院当医生了。”夏花扯着我进门,“来吧,站半天了,进来喝点水吧。”

我被她拖拽着进去了,走过院子里的小径,跨进了堂屋,堂屋里那张小圆桌还在,只是今天没有放火锅。地上除了一把她刚才扔下的菜刀,还七零八落地放着好几个花花绿绿的编织袋,看这样子,竟像是要搬家。

“我要带他回镇上去住一阵子。”夏花说,“或许那里的空气对他有好处。”

“他到底怎么了?”我问。

“估计是被人打傻了。八个打他一个,他真当自己是超人。还好没见血,但皮ròu之苦也够他受的。哦,对了,”夏花说到这里,走到里屋,很快又走回来,摊开手心对我说:“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你上次要的东西吧,他就是为了跟人家抢这个才动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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