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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66)

回去?还是继续?

我知道我要是不提回,颜舒舒是绝不会回去的。可是话又说回来,我纵是再焦急再担心,也不能如此自私,拖着颜舒舒跟我受苦呀。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远处忽然来了光亮,是一辆车,它离我们越来越近,虽然雪很大,但车速却不慢,地上的雪被车轮溅得飞起来,吓得我和颜舒舒赶紧闪到一边。

车子就在我们面前停下,我看到好几个天中的学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们都穿的五颜六色漂漂亮亮,此刻正在把肥大的校服往自己的冬衣上奋力套,一个个看上去都兴高采烈的样子。车灯照着我的脸,让我的眼睛非常的不舒服,我低下了我的头,拉着颜舒舒想绕过他们,却不小心和迎面来的人相撞。定睛一看,竟是于安朵。她的鼻尖通红,整个脑袋都包在一个五颜六色的绒线帽里,眼睛亮亮的,表情说不出的兴奋。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再看看颜舒舒,很高兴地说:“哇,好大的雪呀,是不是很有意思呀。我们刚去郊区玩雪回来,你们也是的吗?”

颜舒舒看着那辆越墅车问于安朵:“你朋友的车?”

于安朵却看着我点了点头。

“商量一下,借一下可以吗?”颜舒舒上前一步,低声对于安朵说,“我们有急事,想去县里,给个友情价,如何?”

“县里?”于安朵说,“路太难走啦,我们从郊区开回来就开了一个多钟头呢!还去县里?太危险了。”说完,她回头看了看车里,抱歉地对我们摇摇头说:“再说,我朋友还有别的事呢。”

颜舒舒无奈地转头看我。

我心里的那个后悔就别提了,早知道雪会下成这样,我死活也不会让阿南回去的呀。就在我完全失去了主张的时候,却看到越野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马小卓,上车!”

那熟悉的声音差点让我站不稳我的脚跟,是他!真的是他!

我救过他两次,命中注定,他应该还我一次。于是,我想也没想,不顾于安朵和颜舒舒或惊奇或痛恨的目光,飞快地踏着雪,歪着身子跑上前,拉开那辆车前方的车门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就在我刚刚坐稳的那一刻,他就发动了车子。透过模糊的车前挡风板,我看到大雪里的于安朵,她奋力往前走了好几步,好像要追上车,又好像只是来确认一下,那个坐在车上的人,到底是不是我一样。可是我身边的这个疯子开起车来居然比夏花还不要命,我们一路疾驰,三分钟就到了前面的大路口,确定后面没人有追上,他才把车停下来,歪过头来看着我说:“马小卓,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手机已经响了好几次,彩铃是一首很好听的歌,那个听不出是男是女的歌手在唱:“天上鸟儿在天上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他并没有接,而把他拿出来,很干脆地关了机。

“我要去县里。”我说。

“好的。”他说。

“谢谢你。”我说,“我会付钱。”

“付多少?”他问我。

“你说。”我低着头,上帝原谅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您看着办吧。”他笑,重新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气氛很冷清。他一反常态,没调侃我不说,甚至都不问我这时候要去县里干什么,他用沉默来放纵我的无理要求,更让我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我试图找点话来跟他交流,但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才好,我一向是个不善于和人交流的人,更何况是跟他之间。

我想问他的病是不是好了,怕他会回我你才有病。我想跟他说谢谢,又怕他会突然发疯停下车子也不开了。于是我只能脑子交战嘴唇紧闭扮傻充嫩,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你这是要回家去吗?”

“是的。”我说。

“你丫真挺有性格的。”他笑,“我喜欢。”

你看,他就是这样,说什么话都让我没法接得上。

“你见过这么大雪吗?”他又问我。

我摇头。

“说话!”他说,“我在开车,你摇头我哪里看得见。”

我真是这样,一气脑子就灵活了,立刻反唇相讥:“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在摇头呢。”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我却没心没肺地想起一个成语:“笑里藏刀”。的确,对于我,他就像口井。好像随时都有只蟑螂甚至有个贞子从里面爬出来一样,叫我的一颗心日夜不安。于安朵说得对,他确实跟天中的男生太不一样,也跟我以前遇到的每一个男生都不一样。他眼神里的烈焰,随时随地都有让人崩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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