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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68)

他把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把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他把我僵硬的腿抬起来,命令我说:“把鞋脱掉!”

事实上,我根本动弹不了。是他一把扯掉了我的球鞋,扯掉了我粘在脚上的早已湿透的白色球袜,然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干的大毛巾,替我擦干我的双脚,再用包巾把它们一层层地裹了起来。

我从没在男生面前光过我的脚,但在剧烈的寒冷面前,羞耻占了下风。我很顺从地让他替我做着完一切,直到我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

我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是阿南,他终于联系我了!

还没等他说话,我冲着电话就大喊:“你去哪里了?”勿用置疑,我声音里带着哭腔。好在我只说了五个字,才不至于在他的面前太穿帮。

下部少年17

“手机没电了。”他说,“雪太大,我没回得去。刚到朋友家住下,才把电充上,那么多短信呼,你一定担心我了吧。”

“是。”我一颗心回归原位,努力发出一个正常的音回应他,

他没事,真好,他没事。

“你在哪里呢?”阿南问我。

“宿舍呢。”我想了半天,还是选择了撒谎。

“那就快睡吧。”他吩咐我,“这两天天气恶劣,就呆在学校,不要乱跑。”

“恩。”我说。

“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他隔着电话,很郑重地跟我道歉。我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我真是神经病,他怎么会有事?

我跟他仓促地说了声再见,仓促地挂掉电话,然后,我抱住自己,把头埋进胳膊里,继续哭。

“喂!”他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你有完没完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停止抽泣,低着头把手机放回口袋,不让他看到我的狼狈样,吱唔着说:“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他却伸手用力抬起我的下巴,逼我面对着他,用好奇的眼光研究了我的脸半天后说道:“我很想知道,被刀逼着都不会哭的马小卓,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他看得我非常不好意思,脸上的红潮也悄悄地泛起。但我没有试图去挣脱他,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反抗,他一定会做出更出格的行动。于是,我索性抬起眼睛跟他对视。于安朵说得一点也没错,火焰,是的,火焰,就在那样的注视下,寒冷从我的身体里撤退,我竟有了要出汗的感觉。

他紧紧地捏着我的下巴,不放开我,问我说:“你刚才搞得那么紧张,就是怕你爸爸出事吗?”

“恩。”我说。

“你可真有意思。”他的语气里竟是取笑的回气。

我反问他:“如果是你的家人,难道你不担心吗?”

“哈哈。”他笑,终于放开我,然后说:“你错了,我从六岁那一年起,就每天都想着该如何杀掉我父亲。”

我无语。

“算了!”他的坏脾气不知道从哪里就冒了出来,“像你这样在蜜罐里长大的姑娘,我可不指望你能听得懂我的鬼话!奶奶的,这路堵得,车都动不了!烦!”

说完,他身子靠后,脚狠狠地踢了前面的座位一下,手臂枕在头下,闭上了眼睛。

他不理我正好,我也学他,闭上了我的眼睛。我真的累了,太累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就让我好好地睡一觉吧。我讨厌雪,讨厌提起过去,讨厌别人动不动就发的乱脾气。可是,他却不让我安宁,伸出手掌,大力拍我的脸颊说:“不许睡,你没听说过吗,就这样在车里睡着,会死掉的!”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就去捂他的嘴,我讨厌他动不动就提“死”这个字。

“你很怕这个字是吗?”他又一次猜中我的心,不过他握住我的手,靠我近一些,对我说:“太枯燥是会睡着,不如我们来讲笑话吧,我先讲啊。”

没等我表示反对意见,他已经讲了起来:“我来讲一个冷笑话,有个包子,他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就饿了,然后,他就把自己吃掉了。”

讲完后,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没笑。

“切!”他有些失败地说,“好吧,到你了。”

遗憾,我不会讲笑话。我所知道的,只是语数外,理化生。于是我只能无奈地耸耸肩,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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