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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69)

“好吧,我继续。”他还我一个比我还无奈的表情,继续往下讲:“有一只企鹅很无聊,就拔自己的毛打发时间,后来终于拔掉了最后一根毛。这个时候它忽然说:啊呀,好冷啊,脚都冻坏了。”

我看着他,他忽然举起左手说:“我发誓不是讽刺你。”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得意起来:“算了,这一次还是我讲吧,不过你得配合我。请问马小卓同学,一只兔子和一只跑得很快的乌龟赛跑,谁赢?”

真无聊,不过反正现在被堵在这里,本来也无聊,配合就配合一下吧,于是我回答他:“兔子!”

“错!”他敲我头一下,“你上课听讲一定不认真,答案是乌龟。前面有说是一只跑很快的乌龟,跑很很快,难道你没听见吗?”

噢,真是讨厌。

“好吧,我们继续,兔子不甘心,又和一只戴了墨镜的乌龟比赛跑步,请问这次是谁赢呢?”

这回我认真想了一下,谨慎地答:“还是……兔子吧。”

“错!”他又用力敲我的头一下,“那只乌龟把墨镜一摘,也!又是刚才那只跑很快的乌龟!”

我无语了。但被他敲过的头真的很疼。于是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说:“不许再敲头了,很疼的,听到没有。”

“好吧。”他说,“答最后一题,错了我也不敲了,保证不敲了。”

“又是兔子?”我觉得我都快被他弄疯了。

“不是,这次是一只狼。”他挠了挠他的头,语速放得很慢,“是这样的,有一只狼,爱上了一只羊,他就跟自己说,不能爱啊,不能爱啊,不般配啊,不能害人,哦不是,不能害羊啊。可是,你知道怎么着,那个羊却在一个下雪天自己跑到狼的车上来了,你说狼该怎么办呢?”

“你放屁!“这回是我伸出手去打他,我打得很重,敲得他的头砰砰作响。他一面躲闪一面惊讶地说:“原来羊也骂粗话?”

他不知道,在四川,这样骂人是很常见的,并不能叫做粗话。

“狗屎。”我又恶狠狠地加上一句。

我的词典里,也就这两个词最具有杀伤力,索性全送给他拉倒。

“败给你了。”他睁大眼睛看了我半天,然后捏住我的手,装出一幅委屈的样子息事宁人地对我说,“好吧,羊小姐,我看你真是累得不行了,允许你睡会儿。”

车里的暖气越来越足,我的睡意也越来越强,当他终于停止他的聒噪以后,好像只是一秒之间,我就跌进了梦境,可是我并没有得到安稳的睡眠,我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全身滚烫,得像是被什么绑住了,绑得很紧,丝毫也不能动弹。我睁不开我的眼睛,只听到我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呻呤,他好像把我抱了起来,在喂我喝水,我好像还听到他在骂我:“马小羊,这就是你逞能的后果。”

我很想跟他说,我叫马卓,不叫马小卓,更不叫马小羊,如果他以后再敢乱给我起名字我就要打爆他的头!但可惜的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估计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我就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睡眠一定是时间的小女儿,他才对她最宽容最奢侈。每次醒来看表,我都会惊叹时间在睡眠这桩事情上,居然逗留了如此之久,而我往往毫不知情。

不知道是因为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还是因为盖在我身上的两条棉被实在太厚太沉,醒来的时候,我竟然满脸都是汗水。

我伸手去擦,却发现手心的汗更多更密。

被窝里的气氛不同寻常,闻上去像是一种只有清晨的露水才有的好闻的气味。我完全不明白,我在哪儿?

我望向格子木头做的c黄棱外,一丝鸡蛋清般细腻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梳妆台上,窗外的雪停了,我能隐约看到院子里的另一间屋子的檐头露出的青青的颜色。我甚至,能依稀闻到窗外厚厚积雪下急不可耐要散发出来的迎春花的香味,虽然冬天根本还未过去。如果这真的不是做梦,那一定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我很老土地掐了掐自己,以证明我不是在梦中。

然后,我努力掀开那两条被面fèng着盘旋的龙凤图案的金色棉被,挣扎着坐起来。我一定是昏睡太久了,眼睛聚了好一会儿的焦,才看清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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