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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斑(27)

“可以。”老卓对我挥挥手说,“去吧。”

我站在那里没动,她转过身,不怒而威地对我说道:“你还愣着干吗?”

我们的眼神交汇了两秒,仅仅两秒而已,但我先移开了。因为我已经清楚地知道,她并不信任我。她如此委曲求全低声下气,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我。

我在她的眼里,永远都是一个没出息贪慕虚荣惹亊生非不求上进的败家子。

当办公室的门在我身后自动关上的时候,我已经失去所有解释的欲望。

我们对彼此都非常失望。并且无法彼此救赎。

那个周末,我本没打算回家。并不是心虚,怕她责备,而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跟她吵。我只是害怕彼此说出的那些难听的话,会让我们母女在“互相伤害”这条路上一路狂奔,越走越远,再难回头。

坏消息是放学前老卓带给我的。他说:“经诊断,花枝是轻微脑震荡,花枝家索赔五万,不然就去吿,你妈的意见是尽量最私下处理。”

“告我什么?”我不明白。

“告你恶意伤害。你要知道,在天中,遇到流血事件,重则开除,轻则处分。只一次处分,你将三年评不了三好生、优秀学生、优秀学生干部。同时失去的,还有考大学时保送、推荐、加分等诸多机会。”

“我不稀罕。”我说。

“你妈稀罕。”

“钱给了?”

老卓摇头说:“估计具体价格,还要谈一谈。”

我觉得我就快疯了,不就打一小架吗?她差点把我压死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再说了,如果我们赔了这五万块,就等同于我承认我伤了她,我以后在天中一样混不下去!比起我的自尊和清白来,三好生算个屁呀!高考算个屁呀!所以,就算拼死,我也要阻止我妈这种送上门给“碰瓷”讹诈的愚蠢行为。

第11章

又下雨了,每到这个季节,这个城市就是这种没完没了的雨,下得人心里发慌。

下了公交车,经过她的店,店门关着。小木牌上“雀斑”两个字被风雨侵蚀,仅是依稀可见。我在那块招牌前停了一小会儿,无法细数来到这个城市已经有多少日子。我只是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爱过这里。没有。

我用钥匙打开家门,思考该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可以转学,甚至退学,不要赔钱。”

“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題。”

……

可是,她不在家。打她的电话,又是该死的关机。

我在家里转了几圈,烧了一瓶开水,泡了一碗方便面吃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是我很快发现,我开始有点心慌。并且,这种心慌漫漫淹没了我内心的愤怒,让我无法控制地去想以下问题:她是不是正在跟花家谈判?她会不会被那家人欺负?她会不会已经对我失望透顶?

夜里十一点,我终于听到开门声。我从沙发上站起身,看到她推门进来,雨水淋湿了她的头发、衣服。她神情疲惫,但脾气尚好。换完鞋,温和地问我:“你吃饭没?”

“方便面。”我说,“你呢?”

“对付了一点。”她说。

我到卫生间,取了浴巾给她。她接过去,揉了半天头发,这才对我说道:“花枝的事解决了,放心吧。”

“你赔钱了?”我心都跳到嗓子眼。

“没有。”她说,“就给了点医药费,不多。”

我松一口气,原来她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软弱和无知。

“对不起。”我真心道歉。

她把毛巾放下,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这才坐下对我说道:“小薇,我希望你能从这件事中汲取教训。以后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不管发生什么事,尽量不要跟别人起冲突,更不要动手。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能读上天中已经是幸运,遇上点事,拼经济实力也好,拼后台也好,咱都拼不过人家。你懂吗?”

她忽然像换了一个人,我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妈妈那么凶,怎么肯就这样轻易算了?”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多亏维维安愿意帮忙做证,证明是花枝先动手,你只是自卫。再加上维伯伯还有点势力,卓老师也从中周旋,好说歹说才肯让的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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