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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84)

我看着他:“你是说我老吗?”

“噢。不是!”他慌忙解释说,“我是说,你和很多孩子不一样。”

“那就还是老呗。”

他笑:“我说不过你。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谢谢你,赵叔叔。”我由衷的,要不是他,我真不知道米米现在会怎么样。

“我有这么老吗?”他笑,“等米米病好了,你还得帮我一个忙。我得把那些画弄到邮局去寄掉它,我没法把它们全带走。可是,我明天中午的飞机,我得一早赶到市里,我怕那时候邮局没有开门呢。”

“那我周末去帮你寄。”我说。

他递给我几百块钱。

“不用。”我摇摇头,“米米的医药费都是您垫的。”

“收好,吉吉。”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夏老师是我敬仰的老师,当年他在城中教美术,我贪玩,打破别人的头,是他拿钱替我给别人治病,我才没被我爸打断腿。”

情人

我相信,父亲是这样子的人。

同时我也信,赵海生此番前来,不为父亲的画,只为报恩。

他走了,只随身带走一张画,是父亲画的《丫头》,画上是我和米米,我安静地坐着,米米在我身后,调皮地笑着。

2

再见到赵海生,又是夏天。

我没说错,夏天对我而言,总是多事。如预料中一样,我高考落败。父亲忽然住进了医院,而米米的哮喘也复发,家里乱得一团糟。赵海生从天而降,租来的房子没装电话,他按我信封上的地址找到我家,那时候我正在煮一锅粥,准备送到医院给父亲。透过木窗户看到他推开院子的门的一刹那,我拿着勺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眶忽然就湿了,门很低,他弯腰进来,用熟悉的声音喊:“请问是夏老师的家吗?”

躺在c黄上的米米尖叫起来:“夏吉吉,夏吉吉,你的赵叔叔来了哦。”

赵海生进屋来,拍拍米米的头说:“难道我不是你的赵叔叔么?”

米米咧着嘴笑。她的病已无大碍,但医生说要休息。

我给赵海生沏了一杯茶,问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出差,顺道来看看你们啊。”

我说:“您坐会儿,我去医院给爸爸送饭去。”

“怎么夏老师住院了吗?”他说,“我陪你一块去吧。”

我们到了医院,医生表情严肃,正在等我们。赵海生跟随医生去了办公室,十分钟后他回来,对我说:“吉吉,你要有心理准备,夏老师是肝癌,晚期。”

我用掌心捂住脸,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掉眼泪。但我最终还是熬不过灾难的苦痛,哭倒在他的怀里,他的怀抱,是暂时的抵挡,唯一的选择。

父亲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只撑了十五天。这条人生的路,他走得太累,得知可以休息,仿佛放下心中大石,轻松吐掉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这期间赵海生一直陪着我们。父亲在学校是临时执教,不享受医保,我们家也根本没有积蓄,所有的钱,都是他花的。事隔三年,他忽然上门,好像就为了专门揽上这一大麻烦。米米还是没有哭,但她好像一夜间长大,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我们蹲在那里收拾父亲的遗物。

3

可我最终还是成为赵海生的情人。在我迈向十九岁那年的那个春天。

到了北京,我才知道赵海生原来那么有钱。他把我和米米安置在一套新房里,替我们买了所有的生活用品,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墙上挂着的,竟是多年前父亲画的那张《丫头》。

“你们安心住下。”赵海生说,“我已经让人替米米联系学校,很快可以去上学。”

“那我姐姐呢?”米米问。

“吉吉?”赵海生看着我说,“随她,她想读书也行,想工作也行,想玩也行。”

虽然赵海生借我们住的房子有很多房间,但那晚,米米还是和我挤在一张c黄上。c黄很大很软,窗帘拉开,就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米米嘻嘻笑着说:“就像是做梦呃,姐姐。哗啦,一下子就掉进仙境里。”

她跟我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对这天上掉下来的一切并无不安。

“你安心读书吧。”我说,“我会去找事情做,不能这样子靠着别人活。”

“他是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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