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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棵(31)

作者: 绿山 阅读记录

“咋子了,说什么,和我妹妹聊两句都聊不得了?”

裘榆没理他,把手上的书包递过去,对袁茶说:“麻烦把这个给你哥,谢谢。

没生意就关店回家吧。”

薛志勇还在胡搅蛮缠,以中年男人的角色施压,脸涨成猪肝色,嗓子洪亮:“你批娃儿裘榆硬是管得宽,她是你家婆娘?”

袁茶接过,裘榆松了手,四下看了看,掂了掂水果摊用来固定木板的砖头,死力一砸,刚才落下的苹果被锤得稀烂,汁水溅到两人的裤腿上。

裘榆的砖头还在手里:“我说,少说两句。”

薛志勇牙齿抖得像患帕金森,还以为自己在逞凶:“她是你家婆娘老子也可以和她说话!”

“你的蛋有多大?是这种吗?”

裘榆指了指地上那滩物体。

男人的拳头扬起来,定在空中,裘榆挺胸迎上去,被身后的常嬢拉住了。

薛志勇扛着肩膀甩步离开的时候还在骂娘,没人理会他。

常嬢转脸似责备,又好像不是:“你惹他那种疯子咋子?他说就说了,又不会掉块皮掉块肉,小茶啊,不要放在心上,他就是人渣。”

她说:“薛志勇吃那个东西的,指不定哪天脑壳不清醒自己杀自己,死街上都没人知道。

你们娃娃就是沉不住气,把他当屁放了就好了。”

“随便吧。”

裘榆把砖头翻了个面放回原位,转身走了,中途回头,手指扬了扬,“记得啊,书包。”

第15章 开学前第三天

许益清昨晚牌运不济败了些财,整夜睡不实,今天早早起来为补课的裘禧做早餐。

她在厨房煎鸡蛋和火腿,旁边的小锅放在明火灶上煮牛奶,眼见要潽锅,她忙抓锅耳抬下来,高声唤:“禧妹,来翻下鸡蛋。”

不料进来的是含着牙刷的裘榆,害她手打滑。

“你起这么早?”

对啊,谁知道你也起这么早。

裘榆把电磁炉功率调低,说:“裘禧在上厕所。”

没让他站岗太久,许益清把牛奶端去客厅就来接班,手心还多握俩生鸡蛋,左手执勺捞锅里的东西,右手夹蛋往锅沿磕。

“我吃不了两个。”

裘榆说。

“吃得了。”

许益清固执地打进去,转身丢鸡蛋壳时让裘榆出去,厨房本来就不宽,别白占地方。

裘禧穷讲究,喜滋滋地摆好三个瓷盘,去冰箱拿出一袋面包片,挑出一片躺手掌,捻起煎制的鸡蛋火腿依次叠上去。

“你洗手了吗?”裘榆抱臂坐她对面,委婉地质疑这类浪费精力的做作行为。

“没洗。”

裘禧和他唱反调。

裘榆动筷,把摊开的鸡蛋折两番,一口一个。

裘禧的三明治才做好,他已经在仰头灌牛奶了。

等她掂着小拇指蜗牛嚼草一样地吃完后,三个人干坐着大眼瞪小眼。

“禧妹,七点四十了。”

许益清提醒她。

“我晓得,我晚点儿走。

我一般七点五十五出门,几步路。”

裘禧说,“妈妈,你再去睡会儿。”

“我不睡,今天中午在家吃,我马上下楼买菜回来准备中午饭。”

裘禧起身收碗,许益清伸手拦她:“你不用管,你走你的,早点儿去预习,不讲课的时间和小茶多交流学习方法,多向袁木哥哥讨教。”

裘禧抬眼看裘榆。

他摇了摇头。

于是她才磨磨蹭蹭去门口穿鞋。

“妈妈,我走咯。”

裘禧扒着门框回头。

许益清见她一脸苦相,以为是不甘愿补课,嘱咐:“人家上课一定要认真听,晓得不?”

“哦——”

门一关,屋里只剩母子俩人。

他和她一向不太聊天,从前是不敢,往后是无话。

“裘榆——”许益清叫他名字。

裘榆没出声,立刻抬头望她。

“……你无聊的话开电视看嘛。”

裘榆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要紧事,得来这样一句,他收回目光,顿了顿,说:“不无聊。”

许益清在沙发旁边站了一会儿,翻翻找找,扯出两根棒针和一团毛线,坐下来倚着靠枕开始起针。

冬天不远了,织些御寒衣物,要比商场买的合身且便宜。

裘榆盯着电视柜第一个抽屉的把手看,盯得目眩。

她在他的余光里安静闲逸地翘着二郎腿,耐心地抽针、送针,细长的铁轻轻碰在一起,发出的声响有序而温柔。

“我三年级的时候,你还用这个打过我。”

他短暂地皱了皱眉,喉结急促一滚。

现时现刻的许益清散发一股庞大的慈爱,像极小学作文书里的妈妈。

抑或是余光的缘故,它只抓得住轮廓而览不清全貌,找不着以前一丝一毫的影子,让裘榆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