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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何体统(162)

而她的身前已无一人挡着。

此即至高,无上。

她无法自控地一阵颤栗,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敬畏,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庾晚音在这一刻忽然领会了“孤家寡人”的意思。或许每一个走到最高处的人,都曾路过这个拐点。或背离,或舍弃,撒开一双紧握的手,投身于一片浩瀚的虚无。

可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偏偏是她这么一个又懒又弱、平生乐趣只是挤在地铁上看点小说的社畜,掉进了这个世界,站到了这个位置?

面前这道题,本该由圣贤垂问,由千古豪雄作答。现在老天爷却硬是把答题板塞到了她手中。

既然非要问她……

庾晚音突兀地笑了笑。

那她的答案是:她全都要。

“林将军。”庾晚音道,“陛下命你听令于本宫,对吗?”

林玄英和巨人们都是一顿。

庾晚音既然当众逼他表效忠,就意味着她即将给出的命令,他们多半不爱听。

林玄英低头与她对视着。与初遇时那个养尊处优的宠妃相比,此刻的她苍白消瘦,眼下有淡淡的绀青色晕影。

匪夷所思的是,这却反衬得她的五官更明艳了。上扬的眉峰,猩红的眼角,唇边似有若无的弧度,既妩媚,又威严。

仿佛过了许久,他跪地道:“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皇宫大殿。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只有胆子大的才敢惊异地抬眼瞟一下。

夏侯泊的轮椅停在空荡荡的龙椅旁边。他歪坐其上,垂眼看着众人:“陛下被妖后所害,沉疴难起,只得命本王代理朝政。诸位可有事要奏?”

他现在的样子实在可怖,半颗脑袋都缠着纱布——北舟那一枪不仅崩掉了他的一边耳朵,也毁了周围的皮肤,破相是肯定的了。

更严重的是那两条绑成了粽子的腿。那天在邶山脚下许多人都瞧见了,他的双腿被落下的巨石砸了个结结实实,拖出来的时候形状都变了,不知骨头碎成了多少节。

为了保住这两条腿,太医院的老头子已经换了三波,目前看来希望仍是渺茫。而且,粗通医理的臣子心中都在犯嘀咕:这么严重的伤,是有可能引发脓毒血症而身亡的。

即便如此,他顶着惨白的脸色和盈额的冷汗,居然还要坚持上朝。

这男人的权欲简直大到了疯狂的程度。

也可能他本就是个隐藏的疯子,比夏侯澹还疯。

但即使是心中清楚他谋权篡位的臣子,也只敢低着脑袋不吭声——大殿之外,他那支叛军还在四处巡逻,镇压一切胆敢反抗的力量。更何况在都城之外,还有三支大军正在赶来。

这个人执掌大权是迟早的事,何必平白搭上自己一条命呢?

夏侯泊又催问了一遍,几个老臣战战兢兢地上前,报了些无关痛痒的地方小事。

未等他开口,忽然有人朗声道:“臣有本要奏。”

李云锡昂首阔步走出了队列。

当日邶山脚下,边军刚刚撑起巨石,将双腿被砸烂的端王拖走,大地就突然开始震荡。

地动山摇,土石迸裂,即使是最训练有素的将士也摔得东倒西歪,全场几乎无人站立。

在那一片混乱中,山上的李云锡等人却奇迹般保住了性命。追杀他们的兵士被震了下去,他们几个却牢牢抓着树根躲过一劫。

待他们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夏侯澹和夏侯泊都已经不见了。只能看到数驾马车在叛军护送下,朝着皇宫的方向匆匆远去。

也正因此,众臣心中始终有个疑问。

而李云锡将它问了出来:“敢问端王殿下,臣等何时可以面圣?”

殿上的夏侯泊垂眸望向李云锡,眼中一片阴冷。

然而李云锡当初不怕夏侯澹,此时更不会怕他,甚至宛如站到了舞台中央,一脸英勇无畏地回望过去。

对视几秒,夏侯泊似乎是想露出一个微笑,结果只牵动了半边脸的肌肉,笑得分外狰狞:“本王刚刚说了,陛下重病,需要静养。而且妖后还流窜在外,谁也不知道她会使什么妖法祸乱朝纲,宫中近日还是防备周全些为好。因此,本王不敢让可疑人等面圣。”

他将“可疑”二字咬得很重,目光阴恻恻地扫过几名大臣。

当日邶山兵变,文武百官慌乱之中,都下意识地朝各自选择的阵营逃去。也正因此,不少隐藏的拥皇党都暴露在了端王眼中。

此时这些人被他一一扫过,顿时一阵颤栗,将头埋得更低,心中叫苦不迭。

谁叫他们押错了宝呢?

夏侯泊收回目光,慢悠悠道:“本王倒是有些好奇,李大人究竟有何要事,非要在此时打扰陛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显然李云锡若是再轴下去,一个“妖后党羽”的罪名便要扣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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