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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恋(53)

“不见得。”我给他细数,“有些片子,只需要一部DV。只要有资金,依你的经验,也不是拍不出来。”

他坚决地摇摇头,“他的剧本不该受到这种粗糙的待遇。”

我翻翻手里的本子,问:“故事说的什么?”

“一个大有前途的男孩子忽然遭遇意外,智商回到五岁左右。情人和友人都离他而去,父母为此离异。他在一个小护士的帮助下重拾画笔,最后成名。”

我瞠目,“他最后好了?”

“没有全好,他将永远活在十四岁的精神世界里。”

“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了?”

“也没有。”泰然无不遗憾道,“女孩另嫁他人。他终生与画为伴。”

“这故事叫什么名字?”我立刻翻。

故事叫《痴儿》。

我把本子按在胸口,“我喜欢这故事。”

“我知道你会喜欢。”泰然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笑,“十多年前拍这题材的片子,别人会当你是精神病,现在提倡关爱人生,我想它会吃香。”

“但不知道商业化的影响会不会毁了它。”

“所以,”泰然凑近来,“我想到一个人。”

“是张曼君吧?”我笑。

没人比她更容易被这个提议说服。她景仰泰修远,了解他的艺术内涵,他们的创作风格也那么相似。她会将他的作品拍摄出来,发扬光大。依她浪漫的个性,还会将此视做一伟大举动,祭奠她的初恋。

我小心地说:“还是和她商量之后再做决定。她阅历广泛,经验充足,知道拿到这样的题材,该如何cao作。切记,不可用人情压她。”

泰然问我:“你有没有想象过我做导演的样子?”

“演而优则导,我不会惊讶。”

“你会支持我?”

“我将支持你所有正确的决定。”

我很快和杨亦敏的经济人达成共识,策划了一次记者会,其间过程颇似罪犯和伪证人串通供词,以求在法庭上逃脱正义的惩罚。

泰然一直闷门不乐的,脸拉得老长,有人欠他二五百万似的。杨亦敏也意兴阑珊,除了对着镜头,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个小女孩一炮而红,千人吹,万人捧,渐渐有了些娇侈的小脾气。不过她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子,大家都容易原谅她。

泰然就不行,男人任性是不入流。这阵子我父亲又病重,他也不好像平时那样冲我发牢骚,一肚子火都憋着,忍不住了就上健身房。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把一身肌ròu练得出奇地漂亮。

我cha着手上下打量他,警告道:“这次事情就此摆平。你以后要谨慎行事!”

“乱点鸳鸯谱。”

“放心,你们的影迷巴不得你们分手。”

“有爱我爱到独占我、杀死我的影迷,也是种成功。”

我白他一眼,“相识数载,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有被虐倾向。”

他抹抹脸上的汗水,笑,“唯有我爱的人才能虐我。”

我呢,我在自虐。

头痛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这并不是神经痛,是病痛。我身体的抵抗力每况愈下,感冒好了没多久又复发,生理期不调,让我一口气瘦到八十斤,健康指标猛拉警钟。

小舅母打电话来问候父亲的病,我半开玩笑道:“小灵表妹的高中校服可以寄我一套,没准我身段比她还苗条。”

累成这样,那些事却还是不能不管。爸爸现在每天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除了输营养液就是注射吗啡,身上皮肤松松垮垮一层,仿佛已经脱离了肌ròu。

妈妈整日守着他,读报给他听,养花给他看。那专注的神情让我动容。他们是相爱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有这么幸运,在生命的最后有个深爱的人陪在身边。大限来临之际,紧握着我的手。

张曼君看到我,瞠目结舌,“木莲?你这是怎么了?行尸走ròu!”

我不想到处宣扬我的苦痛,只好说:“最近病了一场。”

她依旧惊疑不定地打量我,像是在验证我是否真的是诈尸。可见人之精神有多重要,灵ròu必相协才可焕发生机。

泰然递上剧本给她看。张曼君接了过去放一边,并没有急着看,说:“我最近想休息,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自己嫁出去,趁来得及,生一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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