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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岁月(10)

第二天准时起来去上班。

我的病人在cha花。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弯着腰摆弄着一只白色的郁金香,他仔细修剪它修长的枝干,然后把它cha进一个玻璃花瓶里,花瓶里已经有好几只黄色和白色的郁金香了。窗户开着,风吹窗纱飞舞,他宽大的白色衬衣的下摆也飞起来,犹如一对翅膀。

我打从心底感叹,真是个美丽的男人。

我问:“谁送来的,好美啊!”

“我请护士小姐给我买的。”他说,“我醒来的时候看天气那么好,房间里不可以没有花。可惜没有红色的……”

爱花的男人不会是个难于相处的男人。

“你想喝点什么?这里有祁门红茶,我还没有尝过,并不知道是否正宗。”

那一套瓷器咣铛作响,仿佛一碰就会掉下来碎掉,我谢敬不敏。

KEI眯着眼睛,他的眼睫毛又长又直。

“你会天天来么?”他问。

“照料你是我的工作。”

他瞟了一眼我的手,“你平时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个心理医生。”

“护士也这么说。”

我笑,“她还和你说了什么?”

“你不喜欢她们和我说话?”

“没人喜欢别人在背后对他评头论足。”

“我们该谈点什么的好。”他说,“现在这样真让人枯燥。”

“也许你愿意和我说说你的梦。”我说,“这是恢复你的记忆的唯一途径。”

他伸出一支苍白的手指竖在我面前:“不!这只是最人道的方法!”

我瞬间红了脸,讷讷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

也许是我的样子非常窘迫,KEI放过我了。他挥挥手,坐回椅子里。

他远比看上去要成熟世故,且精明老练,我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脱他的法眼。这点颇像我们大学时的一个教授,每次去找他要分的时候,他总是从眼镜后扫一眼,说:“那把理由拿来。”让人不寒而栗。

他有一双犀利的眸子。

Kei问我:“现在是几月了?”

我答:“十月初。”

“玛莱巴是亚热带城市吧?”

“是。已经非常靠近热带。”

“那冬天必定少雪了?”

“隔几年有那么几天会下。”

他遗憾道:“我喜欢雪呢。我昨天梦到自己站在雪地里,和一个孩子一起堆雪人。”

我说:“我连这样的梦都没有。我从不知道大雪的样子。”

他告诉:“英国苏格兰北部的小岛上看雪是最美的。天地间一片荒凉,觉得下一刻上帝就会孤独地降临人间。”

可见他并未如他所说那样忘记了一切,他至少记得苏格兰的雪。

Kei伸出右手撑着头,食指和中指习惯性地放在唇边。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七星放到茶几上。

他很吃惊,“不会吧?女孩子不该抽烟的!”然后抽了根烟出来,感激地看我一眼。

我笑,他与我一般大,口气却似我母亲。她总大叫,岚!你又抽烟!和你说多少次了!架势活似要拆了所有香烟制造厂。

我接着把打火机丢给他,他熟练地接住,点燃了烟,非常享受的吸了一口。

我问,“他们告诉我,说是在收容所里找到你的。你是怎么流浪去的?”

“我昏倒在巷子里,醒来就发现我在那间慈善堂了。恩,这个城市的慈善机构非常不错。那里的待遇很好……”

“然后就随他们来到这里了?”

他突然讥笑,“是啊,他们给我换上芬利尔的衣服,请我上德国轿车。”

很显然其中有隐情,他的口气隐隐不甘心。

他皱皱眉头看了看天,然后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们会找了个小姑娘来做我的医生,你看上去只有20岁,林小姐。”

“年龄并不能决定一切。”我答。

“也是,贵市市长未满30就坐上了那位子。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你不是本市人?”

“我不知道。”他笑,“你说我该属于哪里?”

我摇头,“若已经查出你身世,我也不必来麻烦你了。”

“不算麻烦。”他开始抽第二根烟,“每天准时有一位美丽知性的女子陪伴聊天,对任何一位男士来说都是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