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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岁月(20)

“那你快乐吗?”

我一歪头:“这个问题太过复杂,我暂时不能回答。”

Kei动了动,伸出苍白的手,从上衣口袋摸出了样东西。然后手一松,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掉了下去,却又停悬在半空中。

那是条链子,银质十字坠,在蓝色月光的照耀下分外夺目。我给那光芒晃住了眼睛,眯着。

“醒来的时候,除了衣服,就只有这个东西在身上。”KEI把链子递过来。

我接过来一看,做工不是很讲究,但简单,有它的味道。

KEI在一边说:“这种小东西街上50块就可买到两个,我却觉得它跟了我很久了。”

我翻过来,有刻字,却不是人名,而是生产日期,“202184”。

“居然是个古董!”我说,把链子还给KEI。链子在我手上时他还不住盯着,可见对他非常重要。

“他让你想起了什么?”我问KEI,“这么有情调的东西多半是别人送的,为什么不戴起来?”

KEI疑惑,“是别人送的吗?”

他已完全记不起来,即使有一天一个美丽女子走到他面前哭着说我终于找到你,这链子正是我祖母遗物,当年送你以铭志。他估计也会礼貌回问小姐贵姓吧。

他的往事真正如风,可又身不由己,没法重头再来。

我伤感唏嘘,他看我一眼,解开链子,戴上了。非常适合他。

我说:“KEI,别再把它拿下来了。”他身子微微一震。

“怎么了?”

“这话……在哪里听到过……”

从那天之后,Kei对我稍微和善了点,会问“今天下雨,路上是否方便”,时常留我用完饭再走,让我觉得欣慰。

我对他的关心终于得到一点回报。

他是个固执的老头般的人物,没有什么乐趣,最大的消遣是西洋棋。所幸炳杰当初强压着我学习,才不至于给他杀得片甲不留。

我教他围棋,他惊人地聪明,很快已不用我让子。

“真是名师出高徒。”我笑。

“注意,林小姐,你已经输了二目半了。”他也笑。

我半天没有落子,说:“我父亲和母亲极为情投意合,唯一冲突,也不过是下棋输了,母亲会娇嗔。”

“你母亲是大家闺秀,也该是有才华的女子。”

“她书临张旭,画临石涛,自我会识字时就教我念《诗经》和《朱子家训》。可父亲总是忙着工作,她一直孤芳自赏,开过了那段流金年华。”

“对你父亲来说,工作比家庭更加重要?”Kei说。

我没精打采,“是。男人的工作是女人的敌人。”

“你母亲后来一直独身?”

“她说自己无法再爱,又说自己已经老了。”

“她至情至圣。”

“大家都这么说。”

“你会像她。”

我大叫起来,“先生,这太不公平,你已经知道了我太多秘密。瞧,我这步棋子下这里就可以转败为胜。”我立刻指给他看。

他顿时又把心思重新放回棋盘。

我有时给他带杂志。

他半开玩笑地问我:“是《花花公子》?”

我遗憾道:“那可有点难度,《花花公子》停刊已有数十年。如果你真想看,我会去资料馆帮你找找。”

对付这样的玩笑我有十足把握。

我拿给他的是最新的国家地理杂志,“我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

他立刻翻阅,“这个已经很好。”

我看看四周,房间虽然大,光线虽然充足,但这毕竟是软禁。终归没有自由。

我问Kei,“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抬头,好像听到我说笑话,“怎么出去?”

“我去问我哥哥。”

他笑,“还以为你只能是普绪刻,没想到可以做厄洛斯。”

我突然想起炳杰也管我叫过普绪刻,问:“这又是个什么故事?”

Kei说故事的样子更像我大学教授,“厄洛斯是罗马神话中常说的丘比特,阿佛洛狄忒的儿子。普绪刻是希腊人在追问灵魂是否存在是臆想出来的化身,她有时是蝴蝶,有时是少女。她是唯一可以和阿佛洛狄忒媲美的女神。”

“那阿佛洛狄忒必定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