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快乐吗?”
我一歪头:“这个问题太过复杂,我暂时不能回答。”
Kei动了动,伸出苍白的手,从上衣口袋摸出了样东西。然后手一松,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掉了下去,却又停悬在半空中。
那是条链子,银质十字坠,在蓝色月光的照耀下分外夺目。我给那光芒晃住了眼睛,眯着。
“醒来的时候,除了衣服,就只有这个东西在身上。”KEI把链子递过来。
我接过来一看,做工不是很讲究,但简单,有它的味道。
KEI在一边说:“这种小东西街上50块就可买到两个,我却觉得它跟了我很久了。”
我翻过来,有刻字,却不是人名,而是生产日期,“202184”。
“居然是个古董!”我说,把链子还给KEI。链子在我手上时他还不住盯着,可见对他非常重要。
“他让你想起了什么?”我问KEI,“这么有情调的东西多半是别人送的,为什么不戴起来?”
KEI疑惑,“是别人送的吗?”
他已完全记不起来,即使有一天一个美丽女子走到他面前哭着说我终于找到你,这链子正是我祖母遗物,当年送你以铭志。他估计也会礼貌回问小姐贵姓吧。
他的往事真正如风,可又身不由己,没法重头再来。
我伤感唏嘘,他看我一眼,解开链子,戴上了。非常适合他。
我说:“KEI,别再把它拿下来了。”他身子微微一震。
“怎么了?”
“这话……在哪里听到过……”
从那天之后,Kei对我稍微和善了点,会问“今天下雨,路上是否方便”,时常留我用完饭再走,让我觉得欣慰。
我对他的关心终于得到一点回报。
他是个固执的老头般的人物,没有什么乐趣,最大的消遣是西洋棋。所幸炳杰当初强压着我学习,才不至于给他杀得片甲不留。
我教他围棋,他惊人地聪明,很快已不用我让子。
“真是名师出高徒。”我笑。
“注意,林小姐,你已经输了二目半了。”他也笑。
我半天没有落子,说:“我父亲和母亲极为情投意合,唯一冲突,也不过是下棋输了,母亲会娇嗔。”
“你母亲是大家闺秀,也该是有才华的女子。”
“她书临张旭,画临石涛,自我会识字时就教我念《诗经》和《朱子家训》。可父亲总是忙着工作,她一直孤芳自赏,开过了那段流金年华。”
“对你父亲来说,工作比家庭更加重要?”Kei说。
我没精打采,“是。男人的工作是女人的敌人。”
“你母亲后来一直独身?”
“她说自己无法再爱,又说自己已经老了。”
“她至情至圣。”
“大家都这么说。”
“你会像她。”
我大叫起来,“先生,这太不公平,你已经知道了我太多秘密。瞧,我这步棋子下这里就可以转败为胜。”我立刻指给他看。
他顿时又把心思重新放回棋盘。
我有时给他带杂志。
他半开玩笑地问我:“是《花花公子》?”
我遗憾道:“那可有点难度,《花花公子》停刊已有数十年。如果你真想看,我会去资料馆帮你找找。”
对付这样的玩笑我有十足把握。
我拿给他的是最新的国家地理杂志,“我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
他立刻翻阅,“这个已经很好。”
我看看四周,房间虽然大,光线虽然充足,但这毕竟是软禁。终归没有自由。
我问Kei,“想不想出去走走?”
他抬头,好像听到我说笑话,“怎么出去?”
“我去问我哥哥。”
他笑,“还以为你只能是普绪刻,没想到可以做厄洛斯。”
我突然想起炳杰也管我叫过普绪刻,问:“这又是个什么故事?”
Kei说故事的样子更像我大学教授,“厄洛斯是罗马神话中常说的丘比特,阿佛洛狄忒的儿子。普绪刻是希腊人在追问灵魂是否存在是臆想出来的化身,她有时是蝴蝶,有时是少女。她是唯一可以和阿佛洛狄忒媲美的女神。”
“那阿佛洛狄忒必定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