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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明夜/若爱已成伤(85)

我皱着眉头:“娘,我不懂。”

娘慈爱地笑:“不懂才好。你只要记住一点,以后千万别对外人提起你常见那些小人。只你见得到他们,别人都见不着。”

“娘也见不着吗?”

“娘也见不着,爹和姐姐也见不着?”

“那还有池塘里的绿柳姐姐,柴房里的小顺,还有……”娘脸上的笑已有点挂不住了。

我又把手往祠堂某处一指,“还有二太公。”

娘跳了起来,花容失色地四下张望。

我童音清澈地说:“二太公说他不要米酒,要喝三十年的女儿红。”

娘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浑身发抖。我害怕起来:“娘,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这时爹的声音响起:“夫人,别怕。”

娘见了救星一样扑过去,“吓死我了,家里怎么那么多脏东西?”

我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二太公不悦地拧起两道白眉毛。

爹呵呵一笑,“二祖公生前酷爱陈酿女儿红,人人知晓。我是疏忽了,这就叫下人去打。”

娘哆嗦着,像是一朵被雨打了的花儿,“老爷,那外面的其他东西……”

爹安抚到:“不怕,明日就请僧人来超度便是。”

我奇道:“为什么要超度?”

爹看着我,颇为无奈,“阿眉,刚才那翻话,以后不可再对外人说了。绝对要切记!”

“为什么?”我觉得被责备了。

“因为会把别人吓到。”

“因为他们看不到吗?”

爹叹息,“因为他们看不到。”

我虽然顽皮爱捉弄人,但父亲话语沉重表情严肃,让我知道这事非同一般。

第二日,家里果真来了很多和尚。他们烧香念经,把院子搞得乌烟瘴气,闹得我睡不着午觉。正在c黄上翻来覆去,忽然有双冰凉的手推了推我,我转过身,立刻惊喜地坐起来。

“阿辛,小顺。”往日里同我玩耍的人全都站在我的屋子里。

绿柳姐姐衣服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淌水。她对我挤了一个笑,道:“阿眉,我们就要走了。多谢你爹请人为我们做道场。”

我很不解:“为什么要走,陪我玩多好。”

绿柳姐姐笑,“我们一抹游魂,被羁绊在尘世不得往生本就是不幸。你这丫头只知道好玩,哪里知道岁岁年年等待的苦?”

阿辛拉着我的手说:“我们走后,你也别去爬树了。好好读书做女工,将来要嫁人的。”

我气道:“你们走吧!你们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们了!”

他们只是笑笑,又道了几句保重,便再没了声响。我回过头去,屋子已经空了,地上只留一点水痕。

那日和尚走了,娘问我:“可还见那些人?”

我气道:“他们好不讲义气,说走就走了。”

娘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姐姐也轻松地笑起来:“不怕,以后姐姐陪你玩就是。”

可是我并不喜欢姐姐陪伴。我美丽贤惠的姐姐整日坐着写字画画绣手帕,我不耐烦看那些史经诗词,总找些传奇小本、奇闻异志,每次被她看到,都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那时候的长安热闹却又平静。杨柳年年绿,桃花岁岁红,却再没有我出生那年那惊心动魄的紫。听说皇上新封了一个杨贵妃,三千宠爱集一身。娘和姐姐不住谈起贵妃娘娘仙姿妙曼、倾国倾城,京城女子纷纷模仿,胡旋舞一时盛行。

我牢牢记住了爹的话,再也没有在人前提到过我看到的东西。而且随着年岁长大,我也渐渐能区分它们与常人的不同。我只在无人时才同它们交谈。

它们大都来了又走,总是匆匆寻找着什么。二太公是唯一一个留在家里的,我无聊时总去找他聊天。他同我讲前朝和沈家祖上的故事,我听得津津有味。祠堂里终年燃着缥缈芬芳的香,光线幽暗,纤尘飘荡,太伯一张老脸半隐半现。

我困倦睡去,醒来总是在自己c黄上。夜风正把烛烟吹散,明月倚西墙。夜色中,有谁清萧越夜,又有谁琴瑟合鸣。这便是那个升平安详的长安。

舜华

寒冷把我从昏睡中拉了回来。

我张开眼睛,视线里没有一丝光线。深夜的山林,黑暗如鬼魅一般吞噬了整个天地,寒冷的风呼啸着刮过,夹带着冰冷的雨点打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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