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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竹马是太孙(106)+番外

殿内再无人闲谈,歌舞乐声也都停了。

纳兰峥瞧得出的东西,这一众宦海浮沉多年的人精又怎会瞧不出,众人多少拘束起来,俱都等着接招。

卓乙琅取过画卷瞥了众人一眼,奇怪道:“大家怎都不说话了?”说罢随意起身离席,将那画轴攥在手里,行至殿中,往四面一瞧,看定了文官席的秦阁老。

纳兰峥心头一紧。这卓乙琅竟是一眼洞穿湛明珩的敌手后,又揪准了他身后助力?

秦祐已有三十七,可那极有风采的八字胡却叫他看上去清俊潇洒,颇俱松形鹤骨之姿,一点瞧不出年纪。

他察觉到卓乙琅的目光,并不回望,只噙着笑夹起一块枣泥酥饼,与隔席的公仪歇道:“公仪阁老,这枣泥酥饼色泽金黄,外皮酥松,看来滋味不错。”

文官女眷不够格出席这等场面,因而他与公仪歇间未有隔人,说话很便宜。

只是谁人不知,公仪阁老是个爱得罪人的性子,平日与身为次辅的秦阁老政见不一时,素来直来直往与其呛声。两人一道忠君事主之余,少有私下的和睦。秦祐主动与公仪歇搭腔的情形倒真不常见。

公仪歇却也千年难得一回地笑了,一样夹起一块枣泥酥饼道:“枣泥在内,夹散了吃恐怕露馅,既是小巧,不如一口了了。”说着便放进了嘴里。

秦祐点点头:“公仪阁老所言甚是。”也同样放进了嘴里。

两位阁老和和美美谈论吃食的场面着实诡异,纳兰峥却不免暗叹,论起心计,不能不说多是文官更胜一筹。瞧这暗语说的,一块枣泥酥饼竟也有如此文章可做。

实则说白了,方才那番话的意思是——

秦阁老说,公仪阁老,你我二人此刻握手言和吧。公仪阁老则接,此刻若不言和,岂不叫外人笑话,趁机钻空挑拨了去,自当如此。

卓乙琅扯了下嘴角,便不再看秦祐了,目光掠过公仪歇后转了一圈,换了个人注视:“乙琅听闻,朝中最年轻有为的状元郎也位列席间,可是这一位了?”

顾池生搁下酒盏,抬起头来,气定神闲地答:“下官三年前幸得今上钦点,故有今之作为,卓世子谬赞。”

卓乙琅就等着顾池生中套,没脸没皮说一句“正是下官”,却不想这番说辞不卑不亢,竟是滴水不漏。他看顾池生的眼色深了些,只是不过一眼,便又笑得花枝乱颤起来:“顾郎中好相貌,好口才,我心慕之!”

湛明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这姓卓的对他“我心慕之”的时候,他几欲作呕,可他这般转头去慕顾池生了,他又不爽利了。

难不成顾池生与他当真是一个层次的,他家洄洄也时常如此左右摇摆?既是这样,就叫他瞧瞧,他的好臣子预备如何拆招吧。

怕湛明珩此刻自己也未意识到,他能如此不慌不忙,还有闲心思及男女情爱,实则是下意识对顾池生暗含信心之故。

卓乙琅笑完就说到正题了:“乙琅来到中土后,得见不少名家墨宝,闲来无事也画了一幅,想请惊才绝艳的顾郎中替我指点指点。”

说罢一个利落回身,便将手中画卷“唰”一下展开,悬在了殿堂内的画架子上。

画卷一现,众人无声倒吸一口凉气。湛明珩眯起眼来。

那画中是一条龙,金粉浓墨,色彩瑰丽。却是落陷泥潭,浑身浴血,掌牙尽断,一副困顿哀鸣的姿态。

这幅画,在场无人敢直视它超过三个数,更不必说卓乙琅这一句“指点指点”。

那根本是要将顾池生送上了断头台去。

四面静了一静,顾池生微一停顿,随即起身向卓乙琅颔了颔首,再绕过他步至殿中,一撩官袍跪下,向湛明珩拱手道:“恳请太孙殿下赐臣笔墨纸砚。”

湛明珩准了。

顾池生便请人在卓乙琅的画架子旁复又搭了个画架子,将宣纸悬挂其上,挽袖提笔,蘸墨按腕,落下大气磅礴的一笔。

他抿唇不语,手起笔落,片刻便作一幅恢弘盛大的龙跃图。与卓乙琅一模一样的着色用调,一模一样的山河背景,却见那龙腾飞天际,不复窘态。

卓乙琅在一旁观望着,嘴角笑意愈发地盛。

待画成,顾池生才看向卓乙琅:“卓世子以画问下官,下官便以画答您,不知您是否满意了。”

显然卓乙琅是心服了,却是嘴不肯服。他笑起来,竟问:“乙琅请顾郎中指点赐教,你以画作答的确不错,只是还恕乙琅眼拙,竟是瞧不大明白。还请你详说了来,此画比之乙琅高于何处?”

顾池生沉默了。

卓乙琅眼见他答不出,便肆意在殿中踱来踱去,笑着瞧这一众皇室子弟及文官武将:“顾郎中答不上来,在座各位可有能替他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