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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622)

方氏收回手的时候,碰倒了桌上的文竹棂格架格,架子上的笔具哗啦啦地落了出来,方氏双眼近盲,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四处滚落的笔具,手指和衣袖都染上了墨迹。

一只玉螭纹笔从桌上滚落,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方氏急忙弯腰去拣,一小心撞上书桌某处,轻轻一声开合声,方氏背面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

方氏握着那只玉螭纹笔,抬头往身后看去。

书房一如往常,似乎并无变化,刚刚那两声前后响起的声响,似乎也是她的一时错觉。

方氏被某种吸引驱使,怔怔起身走向正前方那副悬挂在墙上的兰竹石图。

这幅图没有落款,兰竹笔力劲健,风流尽显,枯笔勾出顽石轮廓,干笔皴擦石面,冷硬孤高的韵味由内而发。

方氏伸出手,取下了这幅画。

一个方方正正,有半条手臂深的洞口出现在画卷后。

靠外放着一和各大官员之间的书信,方氏双眼不便,看清上面的字迹,便放到了一边。她无意追究傅玄邈在朝廷中培养起了多少党羽,正要重新挂上画卷,视线被最里面的一只木匣吸引。

冥冥之中,有什么正在木匣中吸引着她,方氏自禁地,取出了藏在最深处的木匣。

木匣并没有锁,她轻而易举便打开了,匣子里是满满当当的木雕小儿……形态各异,神各相同的可爱小儿。

有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有蜷缩在摇篮中咬手指头的,有兴致勃勃学爬的,有张开双手牙牙学语的……方氏用颤抖的双手拿出匣子里的一个又一个木雕小儿。

们之间的形态迥异,但样貌都有相似之处。

渐渐的,小儿长大了,变成了穿大袖宽衣,已有风雅样貌的少年。

到了匣子底部,少年手握棋子,已能在黑白棋盘上指点江山。一抹干涸之后的刺目暗红,永远地流在了少年衣袖上。

一个又一个惟妙惟肖的木雕小人被从木匣中拿出,展现出一个少年的成长轨迹,和背后注视那人沉默的深深爱意。

这条成长的轨迹在少年十岁那年戛然而止。

她知道原因,被雕刻成木雕的少年也知道。

方氏颤抖已,几乎站立住。泪水如倾盆的大雨,冲刷在她惨白的脸上。木匣从她手中跌落,木雕落了满地。自她喉中发出的声音似哭似笑,回荡在安静的书房里。

凝雨从屋外冲了进来,见到眼前一幕,本能地觉得闯了大祸。

“夫人!我们快回去吧!”凝雨冲了上来,拉着方氏的手臂就要往外走。

方氏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凝雨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把推来跌坐地上。

方氏摇摇晃晃站在原地,神癫狂,满是泪痕的脸上露着一抹惨笑:

“知道……”

凝雨害怕地看着她:“夫人……你在说什么?”

“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方氏边哭边笑,一生所受的压迫和痛苦,在这一刻全都通过那具单薄病弱的身体,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

“知道——还是杀了!”

方氏浑身力都在刚刚那声大吼里用尽,她的身体无力跌坐下来,只剩眼泪还在不知疲倦地往外汹涌。

她忽然明白。

在这绝望悲痛的顶点,她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地明白。

就是因为他知道……

所以才亲手杀了那个了生命的人。

第273章 墨迹刚干的退婚书,则……

一路舟车劳顿,沈珠曦一行终于在十月中旬,悄悄进入了扬州地界。

.

青凤军开进扬州城外的深山隐匿,沈珠曦和李鹜连李鹍也没带,扮成车夫和小姐后加进了扬州城门外待排查的队伍里。

李鹜穿着洗得泛白的旧布衣,松松垮垮的衣襟下露出一截小麦色的胸口。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坐在车头。

“这位大哥,你知道扬州为什么戒严吗?”李鹜望着排在身侧的一位中年樵夫,狗尾巴草在他口中一上一下。

樵夫腰间别着斧头,正等得百无聊赖,闻言好奇地看了李鹜一眼,说:“你是外地来的?”

“我们小姐是从京城来的,家中遭了难,大老远地跑来投奔扬州的亲戚——路上没听说扬州生什么事啊?”

京畿地区在过去几年里屡屡逢难,家道中落和颠沛流离的昔日贵人数不胜数,便是没吃过猪肉也过猪跑,樵夫对李鹜的说辞毫不怀疑。

他粗声粗气,大大咧咧道:“你们忙着赶路,能听见什么消息?扬州白氏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李鹜说,“天下豪富,那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全天下都有他家的银号,谁还不知道扬州白氏的大名?”

“对啰,就是他——扬州白氏这一代唯一的子嗣,前些日子挟持越国公主后不知所踪。这白家如今被围得如铁桶一般,就是为了这逃犯自投罗网!”樵夫咂了咂嘴,说,“我是搞不懂哟,好好的日子不过,这白公子为什么要去挟持一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