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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我嫁给了泥腿子(666)

“你想通了?”

沈珠曦闭上眼,过了半晌,没有血色嘴唇中喃喃吐出一句自语。

“……我只是累了。”

傅玄邈一会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平复心情,也或许是在量她话里有多少真意。过了一会,他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同沈珠曦之间只剩一个拳头距离。

他望着沈珠曦,一字一顿道:“我答应你。只李鹜和他人愿意永远离开大燕,我以亡父名义发誓,绝不追究他们前过错。”

沈珠曦沉默不言,神色消极。傅玄邈犹豫之后,试探地着她放于膝盖上右手伸去,在他触及她手背之前,她先一缩,让狐裘遮住了手。

傅玄邈那只伸到一半手,最终还是落回了自身上。

沈珠曦仿佛没有发现他小动作,目光一直定定地望着夜色掩映窗外,脸上略有恍惚。

“……翠微宫望出去,也有一株参天大树。下夜雪时候,树冠上积雪能有三四尺厚,到了白日我总是到树下转悠,担心有笨鸟儿在树上筑巢,积雪掉落时,打落鸟巢,让小鸟被宫人或皇子公主捉去失了性命。”

“你总是这般心善。”傅玄邈凝视着她。

“……只是无事可做罢了。”沈珠曦音低了下去,说,“只是,唯有那些不会说话,愿意听我说话罢了。”

这回沉默变成了傅玄邈。

沈珠曦接着说:“那时,我过得很不开心,我一面盼着到你,一面又怕到你。因为只有你才将我当做活人对待,可我没在你身上感受过真心。你脸上有一张面具……使我总看不清你真意,看不清你冰冷微笑底下,是否别有用心。”

“……”

“即便如此,我也只有你了。”

沈珠曦伸出狐裘下双手,在夜雪掩映下月色里怔怔看着。

“我不喜琴瑟,为了得到你赞赏目光,不得不每日苦练,哪怕十指麻木了,也不敢有一刻松懈。因为我知道……你虽表面对我百依百顺,但只有一处不如你意,你会用孤独来惩罚我。”

“……曦儿。”傅玄邈忍不住打断了她话,“我保证,这样事不会发生了。”

他顿了顿,用克制隐忍神色缓缓道:

“我们忘掉过去,忘记上一辈恩怨情仇,重新开始吗?”

沈珠曦露出一抹惨淡苦笑。

“我忘掉……只有抚瑟方。”她看着已不娇嫩十指,低道,“恐怕现在我,算眼前有瑟,也也弹不出令你满意曲子了吧。”

“……不会,只我一日记得,”傅玄邈说,“你不会忘掉。”

沈珠曦朝他看去。

“来人。”

傅玄邈一令下,立即有侍人趋步走进房内。不到一会,两张琴瑟别送到了两人面前。

“曦儿可愿今夜和我合奏一曲?”傅玄邈望着她,一难辨喜怒眼中也不免溢出一抹期待,“……像前一样。”

在他目不转睛注视下,沈珠曦一动不动了半晌,终于缓缓着面前古瑟伸出了手。

傅玄邈状,也重整了大袖,端正坐于琴桌前,十指轻轻放于琴弦上。

指尖落下,一曲有如朝凤初鸣悦耳琴便流淌了出来。沈珠曦面色一变,冷道,“我不想弹这个。”

凤求凰旋律骤断裂,傅玄邈沉默片刻后,说:“曦儿想弹什么,弹什么。”

沈珠曦略一量,十指如流水抚动在古瑟上,《柏舟》旋律顷刻而出,傅玄邈抿紧双唇,半晌后才开始琴瑟和鸣。

诗经中属于《柏舟》那一页不可阻止地浮现在傅玄邈脑海中。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每个字都像尖而细长针,深深刺进他胸口。

他闭上双眼,努力驱逐脑海中异象。

转也,卷也,他原本没有期望过。

鸠占鹊巢卑贱血脉,连仅有海市蜃楼都是他人手里偷来。

他来都不曾奢望,能够真正被人所爱。

浊光残影……

怎敢肖想明月。

……

与琴瑟和鸣阁楼南北相望雪院中,宫人大多已经睡下,只剩戍守兵卒还在尽忠职守地守着房中一盏烛火。

方氏皱眉听着窗外夜幕中传来阵阵琴瑟,对弹奏之人已经有所预料。

她只是没想到,沈珠曦会愿意一次同傅玄邈琴瑟和鸣。

疑惑在心头萦绕了稍许,一个念头忽而划破她脑海,仿佛晴天里一道霹雳,让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太后娘娘?”侍立在外室紫苏瞧她身影,立即问道。

方氏压抑着真实心情,冷道:

“……睡不着,扶我去房坐坐。”

紫苏不疑有他,扶着她去到一旁房后,方氏她准备香烛和佛像,紫苏一一照办后,方氏又神情厌恶地叫她离开,紫苏也只是略微犹豫,便因为相信她目不能视,翻不出风浪而退到了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