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们的马车被拦在了门外,护卫冷声道:“阁老与夫人交待过,二位不可入内吊唁。”
长公主与安阳郡主相继下了马车,前者此刻一扫在人前的高贵温婉,目光狠戾,厉声道:“当朝长公主,除了在宫中,到了何处都是随意进出,也是你们能够阻拦的?!”
护卫不赔礼,不退后,沉默着与长公主对峙。几息的工夫之后,有更多的护卫过来,形成一道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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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奕宁很长时间都沉浸在哀思之中,下午猛然惊醒,想起了攸宁。
匆匆去了令堂,被告知攸宁去了书房。
叶奕宁找了个人给自己引路。
竹园、萧府两边的下人都知道,她与攸宁交情匪浅,也就没犹豫,只盼着她能好生宽慰自家夫人一番。引路到了外书房院,便就行礼离开——这里算是禁地了,寻常人不可踏入。
叶奕宁与守门的护卫说了几句,便独自进门,转到这座院落的正屋。
到了书房门前,看到眼睛红红的筱霜,叶奕宁低声询问起来。
筱霜照实说了攸宁的情形:“嫌人烦,有什么动静更烦,跟阁老说了,想自个儿待着。”
叶奕宁不免犹豫起来,在廊间来回踱着步子。
谁都不是攸宁,谁都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失了如父如兄如师长的那个人,会带来多大的打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贸贸然进门去,说不定只会让她平添烦躁。
那么……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但终究是不放心,便又回到筱霜面前,问起攸宁有没有好好儿用饭,得到肯定的答复,才稍稍心安。
正是这时候,有一名叶奕宁的手下匆匆赶来,他不知道这边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因着说要请叶大人帮忙去阻拦长公主与安阳郡主,护卫便放他进来了。
是因此,他赶过来的时候,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调也如平时,只是语速很快:“叶大人,您赶紧去外头看看,长公主和安阳郡主要硬闯进来,属下觉着这事情不用惊动阁老,咱们就能办妥,杨大人也是这意思。您去瞧瞧?”
他说出一两句的时候,叶奕宁便有心打手势示意他噤声,却因他言及的是长公主与安阳郡主,心生怒意,便想快些听个明白,顾不上其他了。
那名锦衣卫的语声刚落地,叶奕宁便已举步,对他打个手势,步履如风地离开。
这时候,室内的攸宁也在恍神间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言语。要过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事。
长公主来了?
来吊唁?
在门外站了整日,钟离远都没理会的人,怎么好意思过来的?
心念转了几转,她才意识到自己该做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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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竹园内一些刚来的宾客已然闻讯,折返到门里,看长公主要唱哪一出。
前来吊唁钟离远的人除了官场中人,还有自发前来的商贾百姓等等,车马行走都是排着长队的,被长公主和安阳郡主这么一耽搁,就慢慢聚拢到了门前。
因着肃穆肃杀的气氛,没有人议论,只是静默地观望着。
杨锦瑟与叶奕宁带着随行的二十名锦衣卫脚步轻灵迅捷地赶来。
长公主看到他们,冷冷一笑,“你们来又有什么用?这里可不是由着你们为所欲为的地方,若无特旨,谁敢动我分毫?!”
杨锦瑟就觉得,眼前的女子眼神似乎有些狂乱,人似乎随时能疯癫发狂一般。她轻轻地哼笑一声,道:“皇上有口谕,萧阁老与萧夫人不准进门的人,锦衣卫便一概拦下,不管那人是谁!”
“一句劳什子的口谕就想打发我?”长公主抬眼凝着她,“除非有圣旨,否则你们就是假传圣旨,休想阻拦于我!”
叶奕宁蹙眉,压着火气道:“长公主请自重。谁会假传这种口谕?殿下好歹顾念一下已故之人,给他一份清静。”
长公主立时呛声道:“你们虚张声势的时候还少么?我只是来悼念亡者,把我拒之门外的理由是什么?到了什么时候,到了怎样的门第,会有这种事?别说没人敢指摘我与他有仇怨,便是曾经有过节,到了如今,我诚心前来,上一炷香,拜祭一番都不行?”
她语声刚落,便有人接道:
“不行。”
语声清越柔和,声调也不高,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每个人都听到了。
人们齐齐循声望去,看到了一袭白衣的女子款步走出门洞,站在石阶之上,容貌出尘如仙,目光冰冷如月下寒潭。
而几乎就在同时,有身着玄衣俊美无俦的男子出现在她身后,她并没察觉到他跟上来了,他却分明是守护的意态。
攸宁睨着长公主与安阳郡主,视线在两人面上逡巡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