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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蝎美人与权臣(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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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远的丧葬仪程,全然按照其爵位该有的规制,在礼部竭力争取之下,总算拿到了协理丧葬的差事——这亦是只求尽心的行径,于情于理,萧拓与内阁其余阁员都得成全。

有了礼部全力协助,萧拓与攸宁就更没什么好挂心的了。

过头七之前,夫妻两个一直留在竹园,两次抽空回了萧府,见家里一众人等,说一阵子话,遂去静园看初六、十九。

第一次回去,初六恨不得把攸宁摁地上给她几巴掌,可它又怎么忍心呢?到底也只是显得更亲昵更兴高采烈一些,过了高兴劲儿,该是就察觉到了她心绪不对,乖乖地坐在她面前,歪着头长久地看着她。

攸宁搂住它,脸颊反复摩挲着它的虎脸,又把脸闷在它颈间,好半晌不动。

初六姿势有些别扭地把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头,竟显得很是无助,却也不向任何人求助,只把一直前爪搭在她背部。

夫妻两个离开之后,陶师傅无意间发现,初六颈部一小片的毛有些异样,过去摸了一把,湿淋淋的。

愣神之后顿悟,意识到了一些事,呼吸便是狠狠一滞,脚步匆匆地走开去,用力吸着鼻子。

他方才竟没察觉到夫人哭过。

他听夫人的心腹说最担心的就是到现在都不曾见夫人掉过一滴泪。

他没办法想象,只有对着不谙人情世故的初六才能落泪的人,是怎样的心境,又是怎样的孤独——哪怕她看起来活得最是花团锦簇。

这样的人,稍一想,不论是男是女,不论地位高低,都足以叫他心酸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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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头七,萧拓送攸宁回到萧府,自己还是要两头照应着:钟离悦要在竹园住到出殡,没个时时开解给句准话的人也不行。

攸宁除掉白衣,换上素净的衣裙,照常度日。

她看起来是没什么变化,却又是让每个人都觉得出有了莫大的变化:婆婆妯娌任谁也不能再如以前一般亲近她,她不给任何人那种机会,在自己周围打造出了无形的铁壁铜墙。

但是思前想后,也都理解,想着过些时日,她心绪略有缓和了,再变着法子哄她开心也不迟,当下也只得顺着她。

如此过了几日,皇帝召见攸宁。

攸宁并没循例按品大妆,穿着一身玉色深衣就进宫了。

飒飒秋风之中,枫林中点点红如火,枫叶随风盘旋终而落地。

林中有亭台楼阁。

皇帝身在风亭之中。

魏凡一是觉得首辅夫人身子骨单薄,二是瞧着皇帝穿得单薄,便自动命人备了两个炭盆,把炭火烧得旺旺的。

皇帝察觉到,倒也没说什么。

攸宁随着引路的宫人进到枫林,转到风亭之中。

不待她行礼,皇帝便已抬手示意:“坐下说话。”

攸宁道谢之后,安然落座,却也不问皇帝为何召见自己。

皇帝遣了近前服侍的宫人,亲手给彼此斟了两杯酒。

攸宁接过她递来的那杯酒,放到手边,静待下文。

“我,最想问的其实是,他走之前,可曾提过我?”皇帝语气艰涩,“明知不大可能,可总是要问这么一句。”

“没有。”攸宁说。对眼前人,对任何人,她都懒得费心思粉饰太平。

虽是意料之中,皇帝确然听到,神色仍是有了些许变化,沉了沉才能又出声:“你明明看出端倪,却一直不曾询问,是不是就在等着一日,等我对你开诚布公?”

“我真急于知道,何须当面问你?”攸宁清寒的目光锁住皇帝,“这类事,可想的法子可做的工夫多的是,我眼下懒得那么做。你若要跟我说,就要跟我说清楚一切——钟离远、你和长公主之间的一切,而不单单是只关乎你的那些。凡事自己先失了公允,对任何人提及的意图,都只能是存着恶意引导的心思。”

皇帝回视着她,眼神从平静转为暴躁,又从暴躁恢复于平静,“那你知不知道,他这一生的抱负是什么?”

“他曾尽力实现,也再无时间实现。”攸宁一边的眉毛微不可见地扬了扬,“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代他实现抱负?多虑了。他生前我自认对得起他,他故去之后,我不会为了他改头换面。我只为自己活着。”

良久,皇帝一字一顿地道:“我会。就算力微,亦会尝试。”

攸宁似是而非地一笑,“那我是不是该先替苍生对你歌功颂德?”

别说她不是那块料,就算可以做到,又还有什么用?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早干嘛去了?

人在的时候瞻前顾后,这样那样的犹豫,人不在了才要彰显对他的情义,反正在攸宁看来,便是如何的有情可原到了她这儿,也是不值得予以半分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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