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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流光(20)

少年愉快的笑了:“正好,我也是去剑气山庄。”

少年复姓慕容,名天晴,二十又二岁,是君子剑柳一笑的门生,而他更特殊的身份则在于,他是薛印山未来的女婿,也就是薛如珩的未婚夫。两人密密切切,感情甚笃定。

这些都是耕烟后来才知道的。

当慕容天晴抱着她走回剑气山庄,她还未明白何以惹来如此多惊诧的目光。甚至当薛如珩犀利的眼神几乎要射穿她的时候,她依旧纳闷,心想这女子怎能如此霸道,难道玉积山方圆百里以内的男子,我都不能接近不成?

慕容天晴在亭子里找了一块石凳,放耕烟下来,耕烟老是喊疼,弄得他也有些紧张,问:“真的伤得这么严重么?”

耕烟于是卷起裤腿,原本扎在鞋子里的裤腿,被她一直拉到膝盖以上,慕容天晴倏地红了脸,别过头去:“姑娘自重。”

耕烟恍然,窘迫的又将裤腿放下去,说道:“总之就是很严重很严重了,我长这么大,没有被马拖着走过,没受过这种疼。”

说完,鼻子一酸,竟然掉下泪来。

慕容天晴蹲下来,看着耕烟。他的笑容温暖而柔和,仿佛还有宁气安神的作用,他说:“对我们练武之人来讲,这样的伤,眨眼就过去了。”

“真的会没事么?”

“嗯,你不要害怕。”

在那个瞬间耕烟似乎看到了茗骏,有一次骑自行车摔倒了,茗骏就是这样一路小跑背着她去医院,也是这样蹲在她面前,用温柔的宠溺的眼神看定她,告诉她,不要害怕,有我在。

耕烟破涕为笑。

薛如珩和白矜云也来了。问清楚发生的事情,薛如珩寒冰一样的态度才稍稍有了起色,对白矜云说道:“六师兄,窦姑娘既然是你的朋友,你要好生照顾她才对。”

白矜云似笑非笑的瞥一眼慕容天晴,道:“慕容兄远道而来,师妹你就陪他在山庄四处走走吧。”

“是了,一时仓促,尚未拜见薛老庄主。”慕容天晴沉吟道。

“我带你去啊,我爹他不会怪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乎是生生的将慕容天晴拖出了花园。耕烟忍俊不禁,问白矜云:“你师妹到底喜欢你还是喜欢慕容公子呢?”

“别胡说,师妹跟慕容兄已有婚约。”

“哦,难怪醋意这么大。可是你呢?你不喜欢你师妹吗?我看你每次见到她都笑得挺开心的。”

什么逻辑!白矜云很想回敬耕烟一句,我每次见到你不也笑得挺开心的吗,但是又怕话说过头,惹耕烟生气,于是正色道:“小时候无家可归,是师父收养了我,我跟如珩自幼相处,一直将她看作亲妹妹。”

“真这么简单?”耕烟不依不饶,盯着对方问。

白矜云颇为别扭。

扔下一句,不这样又是怎样,转身欲走。

耕烟又叫住他:“你不管我啦?我的腿还疼着呢。”

白矜云道:“我下山给你请大夫。”

转眼,大寿之期已至。

四方宾客齐集,带着各自或轻或重的贺礼,庄内庄外,皆喜庆祥和。

这几日,耕烟始终没有见过庄主薛印山,想象他应该是健硕魁梧,举止豪慡而面色沉稳之人,眉宇间或许还有慨然的沧桑之气。

如今得见,不免嘘唏。

这寿宴,摆的是五十,可薛印山本人却好似年近花甲,鬓角已有醒目的白发,一双深邃的眼睛,大而无神,天庭不见饱满,地阁不见方圆,形容枯黄,四体干瘦,俨然一副久病的模样。

但说起话来,却还中气颇足。

“今日,得蒙各位江湖朋友赏光,令我剑气山庄篷壁生辉,薛某荣幸之至。而想必诸位也知道,今日,薛某将在此金盆洗手,尔后再不过问江湖之事……”

说到这里,耕烟方才明白,何以区区的寿宴也要如此劳师动众,原来大家并非冲着一桌子的珍馐酒肴而来,而是想来见证一代武林豪侠的收山仪式,并且,想知道这剑气山庄继任的庄主又会是谁。耕烟顺便又自做聪明的猜想,这庄主之位必定传男不传女,而白矜云的排行为六,同样也轮不到他,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传给大弟子了吧。

堂上的人继续朗声道:“待薛某金盆洗手之后,剑气山庄交由舍弟,蒋世安。”

顿时议论纷纷。

却说那千呼万唤的二庄主蒋世安,终于也自后堂出来。他看上去比薛印山年轻了不止十岁,眉眼细长,生得竟有几分朗朗的书生气。他和薛印山是结拜的兄弟,二十年前跟着薛印山一同打江山,创下这剑气山庄,后来便一直留在庄内,处理一些闲杂琐碎的事务。因他为人低调,脾气亦是古怪,庄内的人多数怕了他,从未与他有过多的亲近。